囚一生

蓝曦臣那前辈你觉得我父亲他这样做对吗？

沈卿归.对与不对，有意义吗？

事情已经发生了。

再来评判其对与不对，又有什么意义吗？

蓝曦臣对啊，没有意义。

蓝曦臣神色微微茫然，半晌，低声道：

蓝曦臣我父亲这么做，可以说是不顾一切了。族中长辈都十分愤怒，但都是看着他长大的，又无可奈何，只得严守秘密，对外暗示姑苏蓝氏的家主夫人有隐疾，不宜见人。待到我和忘机出生，立刻把我们抱出来给旁人照料，稍大一点，便交给叔父教导。

蓝曦臣我叔父……原本就性情耿直，因我母亲的事，导致我父亲自毁一生，更是格外痛恨品行不端者，因此他教诲我与忘机也格外尽心，格外严厉。每个月我们只能见到母亲一次，就在静室里。

两个年幼的孩子，整日面对的只有严厉的叔父，严格的教导，堆积成山的书卷。

再累再倦也要把稚嫩的腰杆挺得笔直，做族中最优秀的子弟，旁人眼中的楷模标杆。

常年不得与至亲见面，不能在父亲怀里打滚撒野，也不能抱着母亲依偎撒娇。

可分明他们什么也没做错。

蓝曦臣每次我与忘机去见她，她从不抱怨自己被关在这里寸步难行有多苦闷，也不过问我们的功课。

蓝曦臣似乎是想起了当时的情景，眉宇间带了些许愉悦之情。

蓝曦臣她尤其喜欢逗忘机，可是忘机这个人，越逗他就越不肯说话，越没好脸色，从小就是这样。不过——

他笑了笑，继续道：

蓝曦臣虽然忘机从来不说，但我知，他每月都等着和母亲见面的那一日。他如此，我亦然。

沈卿归突然想起来了，她和蓝忘机的第一次见面，其实不是在云深不知处山门外，而是在静室。

当时她拎着一包玫瑰酥进来看阿怜，结果却看见一个小团子被阿怜搂在怀里、雪白的小脸蛋涨得粉红的模样，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可笑意还未散去，蓝曦臣又道：

蓝曦臣但有一天，叔父忽然对我们说，不用再去了。

蓝曦臣母亲不在了。

沈卿归.含光君那时候应该才五，六岁吧？

蓝曦臣前辈记得没错，忘机那时刚好六岁。

蓝曦臣那时候太小，还不懂什么叫‘不在了’，不管别人怎么劝慰，叔父怎么斥责，他每月都继续到这里来，跪在廊下，等人给他开门。

蓝曦臣等后来大了一点，明白了母亲不会回来了，不会有人再开门，他还是会来。

蓝曦臣向前走了几步，深色的眸子与沈卿归对视。

蓝曦臣前辈，忘机从小就很执拗的。一旦他认定的人或事，至死也不会变。

这个人，说的是她么？

树叶沙沙声响，屋前的簇簇龙胆花随风款摆摇曳，缱绻万千。

沈卿归的目光落在小筑木廊之上，仿佛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孩子，束着抹额，端端正正地跪在屋前，沉默着等待那扇门打开。

沈卿归.阿怜是个很温柔的人。

蓝曦臣我记忆里的母亲，的确是这样的。我不知道她当年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而事实上，我也……

蓝曦臣深吸了一口气，坦白道：

蓝曦臣并不想知道。

默然半晌，蓝曦臣垂下眼帘。

夜风轻拂，蓝曦臣的黑发和抹额皆已微微凌乱，而素来极重仪态的姑苏蓝氏家主却全然不理会。

沈卿归.泽芜君，我有一件事情想问你。

蓝曦臣若是与忘机有关的事情，前辈不妨直接去问忘机。

沈卿归.他不愿说，我不会问。

蓝曦臣可是依忘机的性子，你不问他怎会说？有些事，你问了他也不会说的。

沈卿归正要答话，却听身后足音传来。

回头一看，蓝忘机沐着月光走来。他右手提着两只圆滚滚的酒坛子，大红的封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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