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意外

原本围猎为期七日，但是萧祜和聂玉瑶、安如意、张选说只要三日，于是吃穿用度都是三日的量，谁承想第三日去林场狩猎之后，萧祜似乎找到了射箭的乐趣，又说留七日，聂玉瑶便以调度物资为由，请求回宫了，宫城里长期没个管事的人也不行，萧祜也就同意了。

萧祜一向不善武艺，拉不开男人用的重弓，玩的都是女儿家才用的弓，安如意是个细心的人，让侍卫将重弓都藏好了，能不拿出来就不拿出来在萧祜面前乱晃。要进林子狩猎的人，也都是提着轻弓进去，在萧祜看不见的林子深处，安如意排了小太监换成了重弓，回来的时候再换回来。

聂玉瑶回去的时候也将楼子瑕带走了，但是聂家的人无法提前走，只嘱咐了聂玉娆注意安全，不要拔头冒尖，另嘱咐了安如意多多照拂。

“待会我先将你送回府，我再回宫。”

“好。”

惬意的时光是过的很快的，再踏回这汴京城，就又要开始阴谋阳谋了。

聂玉瑶到康和宫时已经过了晌午，用了午膳就拟了一个单子让青莲去准备，然后让红云拿着令牌去神武门找杨霄将东西运到围猎场。

聂玉瑶在宫里掰着手指头算着日子，日子越往后，便觉得越诡异，因为太安静了，削藩的圣旨虽然按着日子还没到各地节度使手里，但是那些节度使一个个也都不是混吃等死的啥子，从队伍出京的那一刻起，他们的探子就应该将风声吹到了，只要收到了密信不可能不会有一点调兵遣将的痕迹，只要他们一动，安如意和张选手里的探子也会来信，但是如今聂玉瑶一封信都没收到，太安静了。

但是聂玉瑶的手又伸不到宫外去，赵绍景如今在围猎场，聂玉瑶的人进去报信容易，但赵绍景的人出来一定会引起萧祜的怀疑，节外生枝。

就这样漫长的等到了萧祜回京，聂玉瑶也不知道萧祜是神经大条还是另有谋略，完全就没感觉到什么不对劲，直到半个月过去了，仍然什么动静都没有，聂玉瑶才真的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萧祜仍旧不动声色，连安如意和张选也都没有动静，聂玉瑶也就没敢说，只清了清明祭祖的假，让赵绍景的人去查探怎么回事。

赵绍景是个心思缜密的人，让人去了所有节度使那儿探听，消息一点一点的传到聂玉瑶手里，所有节度使根本就没有收到敕旨。最后一封信收到时，从队伍出发开始算，已经有二十日了，萧祜整日玩乐度日时间过的快不觉得，但聂玉瑶知道张选和安如意都不是死人，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他们还不动声色，只能说明他们知情。

“如意啊，这都惊蛰了，是不是节度使大人都要等到端午来宫里吃粽子啊。”聂玉瑶躺卧在榻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安如意。

安如意手上的剥挂瓜子的手一顿，沉声道：“你都知道了。”

“知道？知道什么，我不知道。”

“阿瑶，算我求你了，你帮帮我，真的不能让陛下这个时候削藩，他一定会死的。”

聂玉瑶一双美目里尽是愠气，笑道：“我帮你？我拿什么帮你，我有几条命能帮你，你和张选敢这样欺瞒陛下，我可没有那个胆子。”

安如意微愣了一下：“他也看出来了？我没有告诉他。”

聂玉瑶只觉得好笑，平时觉得安如意挺聪明一个人，怎么在这件事上这么简单的问题还不明白，但是安如意说并没有告诉张选，却让聂玉瑶警铃大作，张选不做声很可能和聂玉瑶一样，有了外援。

“安如意，这件事根本瞒不住，迟早陛下会意识到的。”

“只要我们不说，到时……到时我让人冒充节度使进京，只要不让陛下临朝，他就永远都不会知道，我只愿他永远无忧无虑的。”

聂玉瑶看着安如意，只觉得他疯了。

“我不可能帮你做这样的事。”

安如意闻言表情归于平静，缓缓起身，淡声道：“那我就不会让人再见陛下。”

聂玉瑶嗤笑一声，道：”你想囚禁我？”

“我困不了你，但是我能让你见不到陛下。”说完，就离开了。

聂玉瑶试了几次，发现安如意根本不让宫女进长明殿，按照萧祜的脾气不可能乖乖让安如意囚住，毕竟长明殿里还有张选的人，聂玉瑶让青莲调来了长明殿在太医院的用药记录，誊抄了一份，出宫让大夫看，毕竟这个时候太医院哪个是张选的人哪个是安如意的也说不好了。

一出宫聂玉瑶便往定国公府去了，走的后廊角门。

聂玉瑶一身樱桃红罗料绣白梨花对襟长衫，下着奶白撒花绫细褶裙，敲了敲门，须臾便有一个嘴里叼着牙签的龅牙婆子开了门，外穿着藏青色的对襟秃袖衫，里面一件不知是白是灰的窄袖小衣，斜眼打量着聂玉瑶，呵了一口痰往地上啐了一口，问道：“你是谁，有何事？”

聂玉瑶见了这老婆子就不自觉的皱了一下眉头，在宫里当差这么许久了从未再见过这样的人，连自己府上选婆子时也是要求五官端正欣慰得体的，对于丑人来说细看是一种残忍，聂玉瑶不自然的将眼神从婆子脸上移到了地上。

“我是宫里来的，有急事找国公爷。”

那婆子打量了一番聂玉瑶，撇了撇嘴，道：“宫里来的会一个人走角门？”

聂玉瑶心里窝着一团火，但又不能现在发作，便道：“你若不信可以先将我领到你们小娘那里，自是有你的好处。”

“小娘都是和主君一个院子的，万一你是拿图谋不轨之徒，我可吃不了兜着走。”那婆子看着聂玉瑶与虞黛娘和青芙相比，又是另一番韵味，怕是国公爷在外面的风流债，冒失失的领进去，若国公爷没有纳人的打算闹了起来她吃不了兜着走，若国公爷眼下就把人给纳了，让严大娘子知道了她又是吃不了兜着走。

“我是宫里出来传话的，你若误了事 ，便是十个脑袋都不够砍，指不定还得诛九族。”说着聂玉瑶便把宫牌给了婆子看。“误了事咱们俩一个都跑不了，我可是记住你的脸了，若我被抓了起来，定要供你出来垫背的。”

那婆子原是不认识什么宫里的腰牌的，只是被聂玉瑶的话给唬住了，思索了片刻，才道：“那你随我来吧。”

进了府先是过了外院，那龅牙婆子领着聂玉瑶去找了一个梳着油头的妈妈，看着应该是府里的体面人，穿着也更为讲究，歪在榻上吃着糕饼。

“我说赖婆子，你真是越来越糊涂了，宫里的人怎么可能会走角门呢，你就信了那话，我可告诉你大娘子最近因为两个小娘的事窝火着呢，你要是还敢引狼入室，咱俩都吃不了兜着走。”

聂玉瑶站在门外听着，知道是那妈妈不信，便走了进来，笑道：“我瞧妈妈也应该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仔细瞧瞧我这衣饰是不是从宫里出来的，主子们的事我们这些做奴婢的照做就是了，不要多问，主子让我一个人悄着来国公府自有主子的道理。”

“那敢问姑娘，你主子是？”

聂玉瑶笑道：“我有命讲，你有命听吗？”

闻言那妈妈便像吞了苍蝇般，闭了嘴，起身围着聂玉瑶打转看，见聂玉瑶衣料上绣工精细，衣料也是上好的，头戴的簪饰也是在两个小娘刚来时戴过类似的，便道：“行吧，你同我来。”

跟着妈妈进了内院，快步走了一盏茶的时候，在一个院子前停了下来。

院子里出来开门的是另一个妈妈，看着五十来岁，穿的是碣色的香云纱，一见了聂玉瑶便没好脸色。

“烦请赵妈妈去通报一下，说是宫里来人了。”

赵妈妈半信半疑的看着聂玉瑶问到：“宫里来的？宫里来人了怎么大娘子夫人老夫人都没说。”

正当聂玉瑶以为又要忽悠一轮的时候，里面传出来的一个女子的声音。

“赵妈妈是谁来了，怎么不请进来，站在门口说话。”青芙含笑着走过来，一眼就看见了聂玉瑶，见聂玉瑶对她摇摇头，便明白了，继续笑道：“是来找国公爷的吧。”

聂玉瑶轻点了一下头。

赵妈妈立即便道：“我看还是先不要叨扰国公爷的好，这女子即是自称从宫里来的，不如先去见过大娘子和夫人，再做定夺也不迟。”

“这等事国公爷自有定夺，赵妈妈还是不要擅自做主的好。”说着就浅笑着将赵妈妈从门口拉开，把路让开让聂玉瑶进去。

赵妈妈是赵绍景的辱母，办事得力深受赵峻器重赐了姓，还协理严平君打理国公府，是府里除了主子外一等一有头脸的人，哪里会真的怕青芙，怒道：“小娘还是规矩些的好，不然传到大娘子耳朵里，我可不敢担保什么。”

聂玉瑶哪里管她们吵起来，径直便往主屋去了，赵妈妈一看便急了，忙吼到：“拦住她！”

四五个女使便蜂拥上来将聂玉瑶按住，屋里的人听了动静也都出来瞧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吵……放手！”赵绍景原本在屋里歇息，听见吵嚷一出来便看见聂玉瑶被反手按住一条腿跪在了鹅卵石上，忙怒吼了一句。

女使见主君生了气，连忙松了手，赵绍景冲上前去便将人打横抱进了屋内，将聂玉瑶放置在榻上，又出来对青芙道：“你让人把院门锁好，连着送人进来的婆子，没我的命令都不许出去，要是让我知道谁讲风声传到了老夫人她们耳朵里，我不管她是不是有脸的就地打死。”说完便回屋将门窗都拴上了。

青芙也不知道聂玉瑶怎么会突然来了，但是这件事赵绍景既发话了不能让人知道，她便有了权利封院子。

青芙：“倩兮盼兮，你们俩带着我们屋的人将院子门都拴上守住了，就算是大娘子来砸门，也得先问过主君能不能开，其余的人你们刚刚也听到了，主君说了传信的就地打死，主君向来说到做到，你们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