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围猎(二）

马球场上开始了第二轮比赛，场上杜、王、胡、邹、齐、方六家的孩子，彩头是一个錾金七宝手钏。聂玉瑶和聂玉娆靠在聂家席面前的栏杆上，看着底下的马球赛。

须臾，一个小太监走到楼子瑕的面前，低声道：“公子请安，昭仪吩咐奴婢您如果愿意打下一场马球赛，就随奴婢去选马。”

楼子瑕微愣，起身看了一眼聂玉瑶，聂玉瑶也回首对上了他的目光，只是浅笑点头，示意他可以安心过去。

聂玉娆瞧在眼里，便什么都懂了，她向来是了解她这个姐姐的秉性的，从未对谁如此上心过。

“父亲生辰宴上你会带他来吗？”

“不知道，再看吧。”聂玉瑶算着敕旨送达的日子，能不能过那场生日宴都还未可知。

倏然，聂玉瑶偏头笑道：“你下去陪他打吧。”

聂玉娆偏头耸了耸肩，无奈道：“行吧。”

片刻，下面那场球赛就结束了，是杜家的杜丽荣和齐国公家三房的齐瑜这队赢了，杜家有三姊妹，嫡长女杜美林是和定国公府二房的小江氏江晴川的兄长结的连理，嫡次女杜丽荣是名满世族大家的才女，汴京城里数一数二的貌美闺秀，幺女是个庶出的，叫杜轻云。

聂玉瑶站在围栏边上，看着杜丽荣骑着一匹枣红色的宝马，站在人群中，受着四方赞赏，像个天之骄女。须臾，楼子瑕一身白锦窄袖圆领袍，内里是红色连珠纹，腰上錾金躞蹀带，足蹬乌靴，胯下是一匹毛发油亮的枣红色胡马，面如冠玉，手中勒着缰绳，和聂玉娆一起入了场。

楼子瑕在场里试跑了一圈，因为他许久未曾碰马了。

聂玉娆：“郎君马骑的真好。”

“多谢。”楼子瑕好久没有这样畅快过了，就好像憋着一口气，如今终于放出来大口呼吸了。从前楼家还在时，楼子瑕时常和兄长一起约三五好友，锦帽貂裘，狩猎赛马，后来在杨家，也曾肆意过一段时间，但是长大后发现，寄人篱下再如此这般便平白讨人嫌，算起来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肆无忌惮的畅快感了。

楼子瑕越过人群，看着高台上的聂玉瑶，聂玉瑶也看着他，二人就这样相视一笑。

杜丽荣原本在同身边的齐瑜讲话，准备歇一歇，再参加下一场，但是一偏头就看见了嘴角衔着笑望向这边的楼子瑕，眼睛一下就定住了。

杜丽荣脑中就闪过一句话：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不自觉的便驾着马向楼子瑕走过去，全然不觉台上的聂玉瑶已经微微变了脸色。

杜丽荣：“这位郎君看着面生，不知是谁家的。”

聂玉娆见状，忙凑上前让楼子瑕能后退开：“是我家的。”

杜丽荣没见过聂玉娆，便问到：“你是？”

“福东巷的聂家，父亲是礼部员外郎。”

杜丽荣还是不解，看向了一旁齐瑜，齐瑜便笑道：“这你都不知道？这可大有来头啊。”

方家的方允礼也接了齐瑜的话，调笑道：“你们女儿家天天在闺阁，自然不晓得，我只说这位姑娘的姐姐是谁，你们保管听过。”

“谁呀。”

“你快说。”

“快别卖关子了。”

聂玉娆看着台上脸色不对的聂玉瑶，真为眼前的几个人捏一把汗，她姐姐睚眦必报的性格她是了解的，聂玉娆怕场面太过难堪，忙道：“我姐姐是殿前侍奉聂玉瑶聂昭仪。”

几个胆小的女子一听便忙勒着缰绳往后退了几步。

聂玉娆：“这位郎君是我婶婶兄长的儿子，前些日子刚来汴京游玩，我便求了姐姐带他来皇家林场瞧个新鲜。”

杜丽荣是听过聂玉瑶的名字，但她不懂政事也不晓得其中利害关系，色令智昏的就往前凑。“不知郎君如何称呼。”

齐瑜惊异的看了杜丽荣一眼，低声愠道：“你知他是聂家人，还同他说话？”

杜丽荣：“那又如何，你们朝堂上的事与我何干。”说完就白了齐瑜一眼，将马骑到楼子瑕身边，二人并列站着，郎才女貌，气的齐瑜和方允礼都走了。聂玉娆的心提到嗓子眼了，她这也敢往上凑，没等杜丽荣再说下一句话，聂玉娆连忙岔开道：“这马球赛快开始了，都在等我们呢。”

“齐小公子走了，我一时半会也找不到队友，不知郎君可愿陪我打一场，我马球向来打的好，绝不会拖后腿的。”杜丽荣并没有看聂玉娆，只顾着和楼子瑕说话。

楼子瑕侧头望着别处，淡声道：“只怕不妥。”说完示意聂玉娆上场。

二人抛下了杜丽荣尴尬的立在哪里，她是第一次被这样的干脆的拒绝，从前汴京的世家子弟谁不是对她趋之若鹜，如今受了这样的冷待，倒是让旁人看了笑话，让她心中不甘。

一场马球打下来，聂玉瑶看见了少时初见楼子瑕时他的那种年少恣意，意气风发，这场球他打的很高兴，聂玉瑶看的也很高兴，但是结束时产生了一点小插曲，就是杜丽荣凑上前去不知又说了什么，被聂玉娆挡回去了，看着台下场上望着楼子瑕背影出神的杜丽荣，聂玉瑶眯起了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转身回了聂家的席位。

楼子瑕大步 的跑上来，撩开帘子走了进来，给聂文道和张氏行了揖礼，就坐在聂玉瑶身边，将赢的彩头递给了聂玉瑶。

聂玉瑶抿嘴一笑，将头偏过去，示意楼子瑕为自己戴，楼子瑕失笑一声，将钗缓缓的插进聂玉瑶的发髻里。

聂承文和聂文道见状忙低头喝茶，张氏也偏开头拽着自己女儿的手不敢出声。聂玉娆看着他们这样简直没差点笑出声来。

“还下去再打几场吗？”

楼子瑕喝了几口茶，摇摇头：“不了。”

聂玉瑶知道他是不想再碰上杜丽荣，便笑道：“也行，你若日后想玩，就让管老带你去庄子上住几日，那儿有个马场，地儿虽没这大，但马也是极好的胡马，庄子连着齐侯府的林子，你只管打，报聂府的名字，他们不会说什么的。”

“嗯。”楼子瑕笑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