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章十一（下-6）

断章十一（下-6）

吴郡姑苏，云深不知处，江澄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扶着北堂墨染，前脚刚刚迈进院子，眼前一道黑影晃过，魏无羡从雅室跑了出来，隔开了江澄，不等人反应，顺手拉过北堂墨染，说个不停。

“墨染，你可来了，我跟你说啊……”

江澄顿时脸色一黑，情急上前一步，伸手一把扯开魏无羡，将北堂墨染揽在身边，神情十分无奈，忍不住数落起来。

“魏无羡，你有完没完，你自己算算，这都第几回了，青州渤海之战，夷陵之战，这也就算了。夷陵重建，农桑之事，你找墨染求教，云深不知处重开听学，增设兵、工、农、医等分科，你也找墨染帮忙，聊天，品茶，酿酒，赏花，你还找他，你当莲花坞是什么地方，当墨染是什么人，神仙啊，有求必应。”

“江澄，你别说得那么夸张好不好，莲花坞也是我家欸，墨染当然是自己家里人了，他年长，肯定是哥哥啊。”

“你这一有事情，就往云梦跑，这次还直接把人给拐到姑苏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云深不知处依山而建，墨染腿脚不好，也不派人下山去接他。”

“哦，说了这么多，原来是怪我疏忽，好嘛，我哪会想到，你和墨染竟然在金陵，来得这么快。”

“你呀，心可真够大的，三天两头给墨染写信，也不怕你家那位，咳，算了……”

“我，我怎么了，我和墨染说的，都是正事……”

江澄，魏无羡，你一言，我一语，北堂墨染笑而不语，觉得甚是有趣，不过想起信中所言，心里不免多了几分思量，墨玉折扇轻轻一拨，笑着说道。

“好啦，晚吟不必在意，不过魏兄这次找我，似是情况与以往不同……”

“其实这一次，找你的人，不是我……”

魏无羡收起玩笑，话未说完，蓝忘机从雅室走了出来，行了一礼，语气多了几分慎重。

“萧兄，此番相请，是我有一事不明，请借一步说话……”

北堂墨染心思一怔，疑惑地看了一眼魏无羡，知道事情并不简单，点头应了一声，跟着蓝忘机，走进雅室。

“嗯，好吧……”

江澄盯着魏无羡看了半天，想问，却又不知怎么问，魏无羡神色倏而一下尴尬，回避了目光，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有些事情，别问……”

雅室，蓝忘机沉默不语，北堂墨染看完邸报，大致猜到了几分。

“含光君，既已盖棺定论，多思无益……”（北堂墨染）

“萧兄，朝堂之事，你比我们看得透彻，我只是担心兄长……”（蓝忘机）

“心不在局中，身在江湖之外，世事纷扰，或许泽芜君看得比任何人都明白……”

“这几年，兄长一心专注文史归整，如今看来，并非‘回避’这般表象……”

蓝忘机点燃了火盆，将所有的邸报扔了进去，看着邸报烧尽，北堂墨染拿起手边最后一封邸报，丢入火中，扬起一弯浅笑。

“太平盛世，人嘛，不妨心情放轻松一些……”（北堂墨染）

“这些事情，我不知情……”（蓝忘机）

“是非，从来都是说不清楚的……”

“邸报，从未见过……”

北堂墨染言罢起身致意，走出雅室，迎步走向江澄，轻轻一笑，先开口转移了话锋。

“晚吟，来都来了，我们去看看涴儿吧，听学大半年了，也不知她都学了什么。”

江澄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扶住北堂墨染，与魏无羡互相点头致意，随即转过回廊，去往听学士子之处，隐隐约约，传来几句不清楚的对话。

“墨染，什么事……”

“晚吟，不必担心，没什么事……”

“最近这几个月，你和魏无羡传信这么多，哪来那么多事情……”

“西域三十六部归顺，朝廷设了西州都护府，不用多久，商路即将打通……”

“我才不相信，你会这么热衷经商……”

“西域葡萄酒的酿制之法，我觊觎很久了，银子嘛，也是要挣的……”

“唉，上天肯定算错卦了，真是不应该，让你们两个认识……”

“哈，魏兄的性情，很好……”

“我呢……”

“你不一样……”

蓝忘机走出静室，神情冷静，心绪轻松了不少，魏无羡走上前去，迟疑了一下，小心探问。

“蓝湛，那些邸报……”

“魏婴，什么邸报……”

“不就是……”

“蓝家从不过问朝政，邸报，我从未见过……”

“哈啊，所以你们商量了半天，结果就是假装不知情……”

“不是假装，就是不知情……”

“哎，算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吧，这样也好……”

“最近几个月，你有很多事情吗，经常写信去云梦……”

“西域的商路就快打通了，我和墨染之前一直在想，是不是去一趟西域……”

“你们准备去西域……”

“嗯，我们就是去看一下，九蒸九酿的西域葡萄酒，是怎么酿制的……”

“不错，很有意思，到时候，我跟你们一起去……”

“欸，等一下，你可是蓝家宗主……”

“无妨，就这么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