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章之五（中-3）

断章之五（中-3）

泪水，汗水，早就分不清楚，金凌揪紧蓝思追的衣衫，目光再次转了过来，燕清瑶目不斜视，看也不看一眼金凌，手上的动作更是利落三分，就在金凌缓缓闭上双眼的时候，突然燕清瑶言辞深沉，一字一句，狠狠敲在金凌心上。

“痛，就忍着，大丈夫顶天立地，流血不流泪，打落牙齿和血吞，亦是稀松平常之事，这点痛楚算什么，想做一派宗主，是要付出代价的。”

金凌眼神忽闪忽闪，转头埋在蓝思追怀中，再也不吭一声，不一会儿，九根弯钩倒刺，全部挖了出来，温情随即接手，在伤处均匀洒上伤药，燕清瑶取过晾好的白布，喷上酒，对着伤处，用力摁了下去。

“呃唔……”

一阵剧痛袭来，犹如万箭穿心，金凌双眼一下瞪大，随即意识一沉，晕了过去，蓝思追抱住金凌，忧急万分，心里涌上一惊一悸的抽痛，却又不敢大声呼喊，只能小声在金凌耳边轻唤。

“金，金公子，金凌……”

燕清瑶沉沉地喘息了一下，他也不比金凌好多少，身上的里衣早就被冷汗浸透了，起身走过去清洗手上的血污，燕清瑶小心翼翼地避开众人，撕下一片衣角，叠成三寸见方的一块，倒上一些药粉，按上腰间的伤处，抽紧了腰封的环扣，回头看了一眼，温情已经将金凌的伤处包扎妥善，蓝思追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金凌身上，魏无羡，江澄，也在一旁关切。

“嗯……”

绷紧的神经总算可以稍微放松一些，燕清瑶靠坐树下，却不敢合眼休息，突然一只水囊递到眼前，转头一看，原来是蓝忘机。

“多谢……”

道了谢，接过水囊，喝了一口水，燕清瑶，蓝忘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平静地聊着。

“你们怎么来了……”（燕清瑶）

“蓝家的货船被劫了，金凌和思追失踪，不能不管，天策元帅怎么也到兰陵来了。”（蓝忘机）

“显而易见，职责所在，剿匪……”

“什么时候可以走出去……”

“等瘴气过了再说，含光君可否告知，货船是在何处被劫的，被劫了什么东西……”

“兰陵水道附近，原本应该运往云梦，因为金凌生辰快到了，其中有一些是江宗主送给金凌的贺礼，故而转道直接送去兰陵，不是什么贵重之物，文房纸墨，丝绸锦缎，还有一些生鲜果品。”

“连人带船，一并劫走，这群山匪有意思了，胃口也真够大的……”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庙堂阴谋，权势名利之争，含光君还是不要过问比较好……”

“兄长听说燕家出事，你被罢免帅印，甚为担忧……”

蓝忘机突然说了一句，莫名突兀，闻言错愕一愣，燕清瑶沉默片刻，拿起冷电寒枪，起身走了过去，顺手将水囊归还，又提醒了一句。

“入夜之后，金小公子可能会发烧，我在外围守夜，你们仔细一点照顾。”

远远望着燕清瑶的背影，蓦然沉寂，蓝忘机轻声一叹，转身走回魏无羡身边。

“蓝湛，怎么样，他究竟是不是……”

“魏婴，我问你，就算他真的是金光瑶，又能怎么样呢……”

“这……”

“我是真的看不透他……”

燕清瑶走了过来，林珛摇了摇头，不觉轻声一笑，颇为感慨。

“哎呀，真是不同了，以前你揍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好脾气。”（林珛）

“嗯，你是说……”（燕清瑶）

“算了，都是以前的事情，反正你也不记得了，不过虽然你失忆了，这一身本事和胆识倒是丝毫不减，十二个人，就能把这群山匪的主营大寨给剿了。”

“林将军，晋阳成武侯，林珛，你，你不会就是当年晋阳侯府那个……”

“呵，总算反应过来了……”

“哎，真是……”

突然想起以前燕家姊弟议论过，燕清瑶终于反应过来，望着林珛无奈的神情，不由扶额一笑，随即目光一凛，惊觉不对。

“南疆局势不稳，你不是应该坐镇九江郡，怎么会来兰陵……”（燕清瑶）

“我接的是辛太尉直属调令，九江郡现在归属庐陵郡侯宋弘代管，你不会是怀疑……”（林珛）

“如果没有记错，庐陵郡侯夫人，应该是太原王家王鋆（yun2）之女，那位有名的麒麟子王宽的亲姐姐，至于辛太尉，荥阳郑家，清河崔家，范阳卢家，还有赵郡李家，都脱不了干系。”

“赵郡李家，与燕家可是有姻亲关系的……”

“李承烈现在镇守河西走廊，只要解决了丹蚩部族，收复九原郡，一切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

“河西走廊唯一的缺口，雍州，九原郡，西凉，丹蚩铁达尔王，可是一个硬骨头。”

“硬碰硬，两败俱伤，当然得不偿失，不过我相信，只要镇远关不失，收复九原郡，解决丹蚩，就是一个时机而已。”

“嗯，看来，就算罢了帅印，你的讯息，还是一样这么灵通……”

“镇远关的价值，李承烈清楚，作为中垣第一武臣，羿玮，他更清楚，只是这个诱敌深入的‘诱饵’嘛，或许耐人寻味了。”

“怎么，你似乎不以为然……”

“国之利益当前，只问结果，任何非议与手段，都不重要，两境交战，岂可对敌人心慈手软，丹蚩部族如此，我们在兰陵的行事准则，亦是如此，不论是谁涉案。”

“若是当真如你所言，其他人也就算了，清河崔家，真是够了，投敌叛国是叛上瘾了，一次两次不够，还来第三次，真没见过这么往死里折腾自己家的，他们家是有多少人头，这么心急赶着要把全族的人都弄死。”

“呵，你别忘记了，当年元家的账还没有清算呢……”

“哼，这查案的事，还是交给三法司荀钰和琅琊郡太守祝名扬去心烦吧，有时候想一想，真是心寒，都不知道前线将士保家卫国，到底保的是江山社稷，还是为某些人制造机会，让一群人头猪脑的龌龊心思，发挥得淋漓尽致。”

林珛冷冷一哼，神情十分不屑，走开一边，抱臂斜靠树干，不再言语，燕清瑶临风驻足，月下人独立，暗自一叹，心思别有一番牵挂。

“唉……蓝曦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