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章之四（下-1）

断章之四（下-1）

燕府正堂，燕清珏来回踱步，燕清聿气得直想骂街，燕清琏，燕清芸，围着自家小妹燕清瑂，一边擦洗，一边上药，看着燕清瑂手上、臂上和脸上的伤痕，实在心疼不已。

“清瑂，疼不疼，怎么伤成这样，这出手也太狠了，都是什么人啊，一群大男人，欺负两个小姑娘。”（燕清芸）

“简直无法无天，先是二哥，现在又是小妹，没有了丹书铁券，就以为颍川郡公府的牌匾是摆设吗，这些世家宗族，要是不给他们一些教训，是不是当我们燕家的人都死绝了。”（燕清珏）

“对两个小姑娘出手这么重，又骂又打，现在这些世家公子，真是出息了，这么能耐，怎么不去北境上阵杀敌。”（燕清聿）

“几位兄长姐姐，没事啦，我都把那群‘猪头’揍过一遍了，五姐，我不疼，刚才送我回来的‘小姐姐’呢，找到没有，她伤得也不轻呢。”（燕清瑂）

燕清瑂安慰着兄姐，极力表现自己没事，可是上药之时，轻微一皱的秀眉，还是掩饰不住疼痛。

“没有，在附近找了几遍，都没有见过，你说的那位穿金丝牡丹绣纹衣袍的‘姑娘’，想来看你无恙，就自己回家了吧。”（燕清琏）

“嗯，也是，嘶，哎呀呀呀，好疼，三姐，轻一点嘛……”（燕清瑂）

“现在喊疼了，打架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疼，要是大哥知道了，看他怎么收拾你……”

“哎哎哎，别，千万别告诉大哥，不然我就惨了……”

话音刚落，燕清瑶走了进来，原本眉目含笑的神情，在看到燕清瑂一身伤痕之后，当场凝结成了冰芒。

“什么不能让大哥知道……”（燕清瑶）

“二哥……”（燕清瑂）

“说，是谁伤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

“真的……”

燕清瑶眉角上扬，眸光一凛，燕清瑂立即乖巧站定，心虚地目光躲闪，不敢正视自家兄长，燕清琏，燕清珏，心下一紧，担心燕清瑶现在的情况，不想让他为此烦忧，急忙帮着说项。

“二哥，我们方才问过了，确实不知详情，只知道是一群庶出的世家公子，当街欺负本家一位嫡出的姑娘，清瑂路过，实在看不过眼，就上去帮着说了两句，结果也不知怎么就动起手来了。”（燕清琏）

“哼，庶子欺嫡，如今这些世族的家教，真是可以啊……”（燕清珏）

“就是嘛，其实嫡庶本无所谓，人家小姐姐自幼失去双亲，虽然性情有些孤僻别扭，但是心性还挺纯良的，已经很不容易了，何况我看那位小姐姐一身锐气坚韧，绝非泛泛之辈，‘她’那些同族兄弟不同情也就算了，还骂‘她’是什么‘有娘生没娘养’这些难听的话。”（燕清瑂）

“都是自家姊弟，怎么能这般口出无状，真是太过分了……”（燕清聿）

闻言心间无端泛起一丝钝痛，微微蹙眉，燕清瑶感觉心上似是压了一块石头，沉甸甸地喘不上气。

“呃……”

燕清琏一下惊忧，急忙过来探看情况，扶着燕清瑶坐下。

“二哥，你怎么了，伤势反复，身子又不舒服了……”

燕清瑶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恙，缓和了一下气息，问了一句。

“后来呢……”（燕清瑶）

“还能怎么样啊，先礼后兵，那位小姐姐看样子，年纪跟我一般大，也就十二三岁，我看不过，就上前帮忙分辩了几句，他们说不过，就动手了，我真的没有挑衅，是他们先动手的。”（燕清瑂）

“所以……”

“被人打了，岂有不还手之理，可是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双拳难敌四掌，就伤成这样了嘛，不过我也没有吃亏，我把他们挨个都揍了一遍，打成了猪头。”

燕清瑂挑眉一笑，握拳摆了一个招式，甚是得意，只是扯动了眼角的伤痕，忍着痛抽了一下，燕清瑶忍不住轻笑出声，对于自家小妹的性情，既是宠溺，又是无可奈何。

“噗嗤，呵呵，唉，你呀，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还有一点姑娘家的样子……”（燕清瑶）

“二哥笑了，就表示，不生气了吧，那么大哥问起来……”（燕清瑂）

“行啦，这几天你就安分一点，躲着一些，大哥那里，我不会说的……”

“嘿，太棒了，我就知道，二哥一定会帮我的……”

燕清瑂欢呼雀跃，身上的伤和痛，仿佛全都消失了，随后双掌合十，不知想起了什么，很是憧憬。

“可惜，这位“姐姐”是跟着舅家和亲戚出来的，好像是来颍川寻亲的，过几天就要离开的样子，也不知道‘她’找到他家小叔叔没有，下一次，若是有缘见到这位‘小姐姐’，我一定要问清楚，她那身金丝牡丹绣纹的衣裳是在何处缝制的，我也要照样做一身，再画上眉心一点朱砂，穿上可帅气了。”（燕清瑂）

“眉心朱砂，金丝牡丹绣纹……”（燕清瑶）

“是啊，对了，小姐姐还养了一只狗，好可爱的，名字也有趣，好像叫‘小仙子’什么的……”

“狗，小仙子……”

“她送我回府的时候，怕撞见大哥，我不敢走正门，就走了后门，原本我想请‘她’到府里坐一坐，好好招待一番，结果我一转身的功夫，人就不见了，我都没来得及问人家‘贵姓芳名’呢。”

心弦一抽一紧地刺痛，莫名夹杂着几分歉疚，碍于众人在场，燕清瑶隐忍不知从何而起的心痛，唯有沉默不语，然而心底时不时地响起一声若有若无的沉吟。

“阿凌……”

气氛沉闷得有些郁猝，燕清瑂观望了一下，使了一个眼色，轻手轻脚，正想偷偷溜走，此时家仆匆忙过来传话。

“二公子，世子说，有邸报到了，让您过去一趟北苑，有事相商。”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燕清瑶回过神来，按了一下心口，痛楚渐渐平息，挥手屏退家仆，抬头一看，只见燕清瑂退到了偏角，假装若无其事，背着双手站在一边，抬眼望天，眼角的余光瞄来瞄去。

“呃，既然大哥有事找二哥……”

“哈，这个小丫头……”

心下了然地轻轻一笑，走到厅门，燕清瑶故意轻咳一声，冷不丁说了一句。

“嗯，咳咳，清瑂……”

“啊，二哥，嘿嘿，有事呢……”

“回去西苑，将《六韬》抄二十遍，三天之后，我要考你……”

“哈啊，二十遍……”

扬眉一笑，言罢转过回廊，燕清瑶的身影走出了视线之外，燕清瑂愣了半天，总算恍然大悟，高兴地一蹦三尺高。

“哇哦，太好了，二哥终于肯教我兵法了，抄就抄，别说二十遍，两百遍都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