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先生

顾宗堂的到来并不突然，最近南城防线吃紧，各地冲突不断，顾燕帧却保持着不作为的状态。

隔着书房厚重的房门，谢襄还能听到他们激烈的争吵，不对，应该是顾宗堂单方面的怒斥，至于顾燕帧，她想象不出来他面红耳赤的样子。

谢襄叹了口气，端着手中的果盘往楼下走去，她了解顾燕帧，南城在他的管理下，确实不像一座边境小城，这里有别于其他城镇的荒凉，一派欣欣向荣，他不阻碍办学，也支持自由发展，不约束他们的思想，更用实力捍卫了他们扎根的这处土地。

他不像一个统治者，更像个平衡的协作者。相对于爱恋，谢襄更崇拜他。

顾宗堂住在了司令府，顾燕帧为了躲清净，又开始早出晚归，谢襄摇了摇头，拨了个机灵的小厮专门照顾顾宗堂。

司令府只有一个司令夫人，人一少事就不算多，谢襄平日又管束的紧，以至于司令府每日都是一片祥和，让顾宗堂不由叹服，他还有两个姨太太呢，每天每天不停地闹，吵的他头大。

谢襄又抽空去了学堂，她也会参与演说，不过她与那些激进的只求抛头颅洒热血的学生不同，她更倾向于维系两派的和平，更善于抛出现实的问题让人深思，她知道国家兴亡需要有热血的青年，但是她身处司令府，她更加能看到盲目的冲动只能造成流血与冲突。

这是她不忍看到的，也是顾燕帧不愿见到的。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个月，这日陈少爷特意寻了谢襄，说有人想见她。

来人身姿挺拔，虽然穿着手工定制的西装外套，却让人不能忽视他的力量。

“听闻先生并不主战，我想问问，日本人践踏国家土地，你就能袖手旁观。”

“盲目的牺牲又有何意义，”谢襄吐出一口浊气，“文人握笔即为战斗，医者仁心也是战斗，战斗的方式千万种，又何须拘泥于战争的形式？”

来人沉默了，半晌才开了口，“倒是我局限了，在下沈君山。”

“沈？”谢襄突然露齿而笑，“我叫谢襄。”

“谢？”

“对，谢良辰的妹妹。”

“更是这南城司令的司令夫人。”

谢家与沈家早有往来，谢襄与沈君山自然是见过的，甚至早年前还传过谢襄心仪沈君山，两家也曾打趣过，若郎有情妹有意不妨亲上加亲。

谁料半路杀出个顾咬金，叼走了谢家的掌上明珠。

沈君山来了南城，谢襄自然是高兴的，更何况，她还得到了她哥哥的消息。

“你说，哥哥参加了革命党？”

“是。”

“其实也不算坏事，如今政府腐朽，像南城这样的地方，太少了。”

“听起来，你对顾燕帧的评价不错。”

“他很聪明，却更难得。你看这南城，是不是同别处不同，这里的学生更有主见，更加热血，但是也更理智。”

沈君山听懂她的未尽之语，更理智代表着不容易被煽动。

“希望吧。”

“夫人。”身后传来桃红带着颤音的呼喊，谢襄转身，却看到了一脸阴沉的顾燕帧，还有他满目的风雪。

“沈君山。南城不欢迎你。”顾燕帧暗哑的声音藏着杀意，“你那些伎俩在南城用不上，在我反悔前，马上离开。”

顾燕帧说完，扛起谢襄快步离开。

沈君山，沈君山，若不是留着他还有用，他一定！顾燕帧狠狠地咬了咬牙，转头在谢襄腰侧咬了一口。

谢襄挣了挣，挣脱不开顾燕帧，又不知道他发什么疯，竟然咬了她，忍不住捶了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