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像流水线般重复的清晨

不知过了多久，夜晚被一道白光打的支离破碎，笼罩在耶斯本的迷雾终于渐渐的走向了虚

无。

太阳带来的光辉重新洒在了这片罪恶的土地上，将路边的血迹和呕吐物照耀的闪闪发亮，邪恶的、游走在空街上的生物，嘶吼着重新回到了他们的黑暗世界，潜伏着…等待着下一次黑暗的来临。

在骄阳的照耀下，这座古老而又腐朽的城市像锈迹斑斑的钟表，重新被上上了发条，开始了短暂且缓慢的运作。

同时，在钟表中的执行区域，齿轮们也渐渐运作了过来，沉重的…痛苦的转动着，将钟摆和时针推去、移回，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意义是什么，只是机械的运作着、重复着，任由身上的金属慢慢生锈，麻木的看着周围的同胞慢慢锈死，再被替换成新的齿轮。

没有一个人会可怜一个零件，甚至一个零件也不会可怜一个零件，世间本就是如此运作，人们早就已经麻木了，只能将每一次的艳阳生起当做被抛弃前的最后一次。

啊，真是美丽的清晨。

男孩坐在洁白的被褥上，望着窗外红白色的光，不禁让他发出这样的感叹。他，也是这个城市能够拥有活力的原因之一，但是严格的来说，他还算不上齿轮。

他还在制造和监测当中，如果他不合格，他就会不会被这座钟表所需要，毕竟没有一座钟表可以安上一个不合规格的齿轮，不用等别的零件来赶走他，这座钟自然就会将其排挤出去

“哈阿~……”

男孩感受着窗外温暖的阳光，不禁慵懒的打了一个哈欠，像这样美丽的早晨，最适合睡觉了。

男孩心想但是现实是残酷的，今天是周一，但是对吴岚来说，今天是轮回开始的日子，他就像是普罗米修斯，星期就像是对他的诅咒，代表着无尽的轮回，他必须受苦受难，直到永远。

时间的推搡，似乎让他没有办法享受阳光的沐浴了。

男孩叹了一口气，呼出了他的无奈与不甘，他不想成为齿轮，但是几乎所有的人都强迫着他。

男孩顶着像他毛发般漆黑的黑眼圈，长期的睡眠不足和差劲的睡眠质量，使得男孩体内的黑色色素几乎全部聚集在了他的眼袋上，他略感笨拙的穿上了自己最喜欢的体恤衫。

体恤衫大部分都是羽白色的，肩膀到锁骨和脖颈的地方都是用颜色较亮的红色染成。这件衣服虽然不怎么值钱，但是这件T恤衫里面却满满的浓缩了他哥哥对他的爱。

他快步走到梳妆台，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容貌，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文明开化的现代人，而不是一个蜷缩在大街上、居无定所的流浪汉。所有人都可以避免跟流浪汉交谈，他不希望别人像忽视流浪汉一样忽视他，这会让他感觉很失落。

紧接着，男孩从床旁边不到四米的冰箱里拿出了半纸盒的牛奶，打开纸盒封闭的阀门，将纸盒倒过来悬在马克杯上方，顿时牛奶倾泻而出，足足一杯，这对于吴岚来说就已经够了。

男孩将马克杯放进微波炉，趁着微波炉温热牛奶的时间，从冰箱里拿出了一个鲑鱼三明治，这是他的保姆玛利亚给他做，老实说男孩并不喜欢吃鲑鱼，但是他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吃。

将鲑鱼三明治和牛奶放在桌子上，简单的塞了两口，他已经没有时间来享受早餐时的宁静了，吴岚看着桌子上剩下的小半块鲑鱼三明治

”如果味道不是那么奇怪，我也许能够多吃两口……

嗯…我还是把它扔了好了，省的让玛利亚阿姨看见，他又要说我浪费粮食了。”

吴岚将那半块三明治用纸包了起来放进了口袋里，准备下楼的时候顺手把它扔进它该去的地方。

像往常一样背上沉重的背包，穿好运动鞋，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行装，确保自己没有忘记带重要的东西，类似翻盖手机、钥匙、还有PSP。当然，PSP是最重要的，这是吴岚与他同学的重要社交手段，学校不禁止学生们带这种电子产品与用于休闲的东西，只是不能在上课时拿出来……

吴岚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他希望这能够减轻他的头痛。打开门，像往常一样,又准备迎接似曾相识的新一天。

下楼。

虽然现在才7:20，但是家门口的街道上已经变的十分拥挤，这个点正好是齿轮开始运作的时间，他们必须尽快抵达自己的工作岗位上，他们的上司可不会怜悯他们，如果他们不上心，自然有别的人上心，齿轮不合规格，自然就会替换合适的零件。

所以吴岚在街上经常能够看到穿着西装革履的男男女女嘴里含着自己来不及吃的早餐，一边焦急的看着手表，低着头疾驰在街道上，样子非常的有趣。

吴岚看着来往的人群，迈着矫健的步子，也加入了他们。

他没有时间去观察和他一样的齿轮如何走在路上，因为他自己都快要迟到了，如果他这个月再迟到一次，他的老班主任，史密斯先生就要和他的妈妈进行“特殊对话”，而他的下场绝对不会很好…。

所以保险起见，他最好走的快一点，像周围的人一样。

男孩像往常一样走到了街边公交车站，这里有很多人，有的可能要去工厂，有一个可能要去警察局?因为他能够看到男人胸前闪耀的警徽，也有的和男孩一样，也是学生。这些人对于男孩来说即熟悉又陌生，他们见过不知道多少次了，但是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

等待的时间总是无趣的。鉴于这条街的交通情况，他很有可能会再等一会儿，于是他为了打发这无聊的时间，他拿出了自己的翻盖手机，机械的翻看着通知，检查自己收到的消息。

他在众多的广告中挑出了一条有用的消息，这条消息的发件人显示是“妈妈”。

吴岚耸了耸肩膀，按下了手机键盘上的确定按钮，打开了那条消息。

“岚岚，最近这几天流感闹得很厉害，你一定要注意好自己的身体，我已经委托了你阿姨去药店买一点抗生素，如果你感觉不舒服就吃一点。

一定要注意避免人多的地方，除了教室尽量的就不要去学校的别的地方了，少与有症状的同学接触，放学就不要去打电动了，多看会儿书，你哥他就已经有症状了……

前天放学和他同学去夜街鬼混，昨天我睡起来就收到他们老师消息，说你哥发烧了。你照顾好你自己，有什么事就和玛利亚阿姨说，她会帮你的。

——关怀你的母亲”

吴岚低着头看着手机屏幕，往信息上大致的扫了一眼，便匆忙的将手机放回自己的裤口袋，拿出了一枚代表着25威尔士分的硬币，匆匆的往公交车即将进站的方向走去。让自己的身体离公交车近一些，以防自己被人流挤到边上而错过这一班车，他可不想再等下一辆车了。

幸运的是，吴岚成功挤了上来，他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站着，这样他还不至于过于无聊，可以在乘车的时候看一看外面的街道。

伴随着车内的阵阵咳嗽声，几乎挤满了人的巴士驶离了车站。

吴岚扶着栏杆，透过玻璃窗，注视着人来人往的街道，这路上的风景他不知道已经看过多少次了，灰突突的楼房，急匆匆的人们，以及来源于各种事物而组成的噪音交响曲。

无时无刻的折磨着吴岚的神经。每天的这个时候，他都想要在这一成不变的城市里找到一点新鲜的东西。

不过今天不同于往常，今天的大街上有了不同的元素，由于巴士正好开到了路灯前，吴岚有充足的时间观察这景象。有一辆红色的轿车停在路边，一个女人左手拿着手机，面色焦急，一个穿着格子衫的男人躺在地上，红色的血液被他含在了嘴里，缓缓的流淌到了油柏路上。

周围围着一圈人，身为齿轮的生活实在太平淡了，他们也像吴岚一样，仔细的观察着这惊人的一幕。没等吴岚看多久，巴士就已经动起来了，他只能够倾着身子，甚至贴在了车玻璃上，想要最后再看一眼车祸现场。

他看到了，那个躺地上的男人，身体好像变成了绿色? ! !吴岚难以置信，他抄起右手使劲揉了揉双眼，皱着眉头，将身体再往外倾了一些，头几乎伸出了玻璃，在公交司机的一声呵斥下，吴岚才收回了自己的身体，老老实实的站在了自己应该在的位置上。

“我眼睛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吴岚轻轻摇了摇头，他突然觉得他妈说的是没错的，电玩玩多了也许真的会使人出现幻觉，接下来的时间吴岚都安分的站在车里，没有再往车外的街道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