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顾池最近很少回来，偶尔回来几次，也是匆匆的来急急的走。顾渊儿只来得及跟他打几个的照面，她想，军营那边应该是有挺多事需要他忙的。

　　天气越来越冷了，外面隐约有敲锣打鼓的声音，今儿是新历的新年。顾渊儿起了个大早，下楼的时候脚步顿了顿，连着几日不见人影的顾池正坐在餐桌前吃着早餐，手里拿了张报纸。

　　顾池听见脚步声看过来，“怎的起这么早？”

　　顾渊儿动了动身子坐过去，其他人都还没醒，此时就他们二人，外面喧闹的声音衬的餐厅里有些静，“醒了便起了，少帅今儿怎么有时间回来了。”她有些好奇的开口问他。

　　张妈又端来了一份早餐，她端起牛奶抿了一口，小嘴四周粘了些，像只慵懒的猫儿。

　　“今儿是新年，军营的事都忙的差不多了，便回来歇一天。”他顿了顿，“快些吃，吃完带你出去瞧瞧热闹。”

　　顾渊儿有些茫然的看他“带我吗？姨太她们…”

　　“跟她们有什么关系？”顾池语气不咸不淡，静静的看着报纸。

　　顾渊儿瞧着他看过的那一面，中间有个标题是东城张家有意与东洋银行简老板联姻，张家捧在手心里的千金小姐和西洋留学归来的翩翩君子，倒也是登对。

　　顾池见她愣住，放下报纸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出神了？吃饱了吗？”

　　“啊，饱了。”顾渊儿连忙回过神来，放下手中空了的杯子。

　　顾池站起身，拿起挂在座椅上的黑色大衣看她，“你要去换件衣服吗？”

　　顾渊儿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眼，今儿是新年，她特地穿了一件红色的棉裙，愈发衬的她的脸白嫩通透，“不用了，这件挺好。”

　　“过来。”他朝她招了招手，她乖顺的靠过去，顾池不知从哪拿出来一件红色的斗篷，布料看着极为贵重，他将她拉近了些，抬手把斗篷披在她身上，顾渊儿第一次这样与他靠的这么近，垂了眸子，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手指有些不安分的绞动着，他比她要高出许多，微微弯了腰替她系着斗篷上的绳带，男性温热的呼吸喷在她颈间，痒痒的，男性的身上带了些烟草味，充斥着整个鼻腔。

　　顾池替她整理好，退了一步看着，嘴角带着笑意，“这斗篷是前些日子在一位英国商人那里看中的，这红色与你很般配。”

　　“少帅就少打趣渊儿了。”

　　他心情似乎很好，嘴角笑意更大了些，“怎的脸还红了？”

　　顾渊儿捂住脸不让他看。

　　“好了，走罢。”顾池把大衣套在身上。

　　“等我一下。”顾渊儿说着跑上了楼去，过了不久拿了一条黑白条纹的围巾，微喘着气到他跟前，“少帅，围巾围上吧。”

　　顾池挑眉，“特意给我买的？”

　　她点头，“见着好看，就买了。”

　　“你给我围上。”顾池低头。

　　顾渊儿眨眨眼，“我吗？”

　　顾池轻笑，看了一眼四周，“这还有别人吗？”

　　她脸上又红了些，踮起脚尖，不敢看他，把围巾在他脖子上快速围了两圈，连忙拉开距离。

　　顾池瞧见她这模样，低头自己整理好，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你身上好香。”

　　顾渊儿拍掉他的手，“我刚整理好的头发。”

　　街道上比方才又热闹了些，在屋里听见的那敲锣打鼓的声音又大了些，前面围了一群人在看舞狮，人声鼎沸，好不热闹。街边有卖冰糖葫芦和糖人的商贩，顾渊儿嘴馋，缠着顾池给她买，吃了一嘴糖丝。

　　说顾池带她出来瞧瞧热闹，倒是顾渊儿反客为主，拉了顾池到处看看，看见什么稀奇的玩意都要凑上去瞧瞧，顾池难得好脾气跟在她身后，手里提了不少东西。

　　“渊儿，这发簪可好看？”顾池脚步停在一个首饰摊前，拈起他一眼相中的发簪。

　　顾渊儿闻声看去，那是一个银制的发簪，精致小巧的叶子形状，叶尖镶了些钻。

　　“好看。”她点点头。

　　顾池抬手轻轻别在她耳边的发丝上，温厚的手掌带着温度。

　　“我瞧着也好看。”

　　顾池看着她，满意的笑了笑。

　　“带你去个地方可好？”

　　顾渊儿低头看了看被他执起的手，“去哪？”

　　“去了便知。”

　　顾池寻了一匹马，带着她出了城门，她被护在他身前，身后贴着他滚烫的胸膛和清晰的心跳声。北风呼呼从耳边吹过，夹杂着他的喘息。

　　“哇！好美啊。”顾渊儿被顾池扶下了马，被眼前的景色惊到，整片的梅花林，刚开放不久，粉白的一片花海，有风吹过，便落了些花瓣，吹着它们往前翻动了一阵停下来。

　　顾池将马儿栓好，转身看去，顾渊儿早已迫不及待的钻了进去。

　　他跟进去寻她，没见着人影，倒是从身后传来一声，轻轻柔柔的叫他“顾少帅。”

　　转了身去，漫天的梅花从头顶落下，粉白一片，风一吹过，带动花瓣，落在两人头顶，他抬眸看去，顾渊儿笑意盈盈，捧着花瓣洒向他，时光好像被拉长了些，她的一颦一笑都看的真切，他也笑起来，帮她把头顶的花瓣拂掉。

　　有小片的雪花带着丝丝凉意落下，落到了顾渊儿的脖颈里，她伸出手，抬头看着雪花落下来的方向，掌心带着温度，入手即化，“少帅，这是雪吗？”

　　“是啊，下雪了。”顾池照着她的样子也伸出手来。

　　“下雪了啊，渊儿第一次见到雪呢。”雪慢慢下的大了些，她像个不谙世事的孩童一样兴奋起来，斗篷长长的下摆转动着，耳边响起她银铃似的咯咯的笑声，又捧起落了一地的梅花迎着雪花洒去，然后梅花和雪花都着奔她而来。

　　顾池原地站着，看着梅花林里，粉白花海中的那一抹红，就那么明晃晃的闯进胸膛。

　　“少帅，你看啊，是雪。”顾渊儿小脸通红，捧了好不容易接到的雪献宝一样给他看。

　　顾池眼里带了些温柔，轻轻的把斗篷上的帽子给她戴上，“冷不冷？”

　　“不冷。”她说着，猝不及防，将手里的那一捧雪洒向了他，咯咯笑着跑开。

　　顾池笑的无奈，长臂一伸把人捞了回来，顾渊儿撞上他的胸膛，有些不知所措的抬眸看他。

　　“捉弄完了就想跑？不负责吗？嗯？”他贴着她的耳畔，浑厚低沉的嗓音挠的心里痒痒的。

　　“怎…怎么负责？”她嗓音里带了些颤意。

　　顾池不答，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她真的低头认真想了想，突然踮了踮脚尖，扯住顾池胸前的领带向她，温软的唇瓣蜻蜓点水一般轻轻落在他嘴角，然后小脸通红，也不敢看他，整个人埋在他的胸膛。

　　顾池怔怔的抬起手摸了一下嘴角，心脏某个地方好像被击中。

　　良久，他听见自己轻笑了一声，将胸前的人儿拉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捧住她通红的脸，偏头吻了上去，轻轻撬开她的贝齿，加深了刚刚那个轻吻。

　　雪还在下着，头上落了些，还有刚刚没来得及弄掉的梅花，颜色融在一起，白中带着些粉，下雪了，南山的梅花开的愈发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