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往6

“这些年，你过的一定很苦吧。”

翎裳看着润玉，眼里掩饰不住的心疼。

润玉一怔，随即淡笑如春风温声道：“孩儿一点也不苦。”

想了想又道：“现在更是已经心满意足了，我所渴求的，老天都不曾薄待我，都已经回到了我身边。”

这是润玉的真心话，他一生所渴求的也不过是有个属于自己的家，温馨和睦。能够承欢父母膝下，妻贤子孝，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

这是人世间最平凡的幸福，于他而言，却是奢望。

好在老天终归是不曾薄待他的，他最想要的 老天都已给了他。

　　若是润玉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这句话，翎裳忍不住眼泪决堤，想要骂他，却又舍不得：“好？你现在哪里好？你告诉我。你瞧瞧你现在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了，就为了那个锦……”

察觉到润玉一瞬间暗淡的眼眸，顿了顿，翎裳还是忍了，不再提起锦觅，以免润玉伤怀。

却还是忍不住气道：“旁人的命是命，你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你就这么轻贱你自己么，一而再再而三的糟蹋自个儿。”

“你这样糟蹋自己，旁人可有半分在意。”

“你瞧瞧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伤痕累累 ，哪有一处好地……”

翎裳越说越激动，渐渐已经无法控制自己。

她在心里一再告诫自己，她与润玉尚有隔阂，生疏，要慢慢来，要给彼此适应磨合的时间。

不要太过插手，干涉润玉的事情，以免润玉反感。

初为人母，翎裳其实满心的无措。

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和润玉相处，也不知道自己该把握怎样的一个度。

松了紧了，近了远了，都怕润玉不喜。

因为面前的这个孩子，早就不是什么天真稚嫩需要父母全心全意呵护才能长大的孩童。

他有自己的思想，人格，有着属于自己的人生……

可是现在，她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瞧着润玉满身皆伤，她又气又恨又心疼。

　　“娘，是孩儿的错，孩儿日后一定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让母亲伤怀。”

见翎裳红了眼眶，润玉立马道。心知母亲也是因为心疼他。

这样的心疼 ，迟来的温暖，让润玉即感觉到陌生又有些别扭，但是又不可否认是从心底蔓延开来的欢喜。

　　“润玉。”哭了一场，翎裳的情绪也差不多平复下来了，她看着润玉，认真道：“我不是怪你，你也没有任何的错。你不需要向我道歉，我只是心疼，我心疼我的孩子你明白么？”

　　“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你是为自己而活，而不是为我，也不是为任何人.。”

　　“如果你自己都不在乎你自己了，你还指望着谁去在乎你，心疼你。”

　　“……孩儿知道了，娘。”沉默了许久，润玉道。

　　“我更希望你做到.”翎裳接着道。

　　彼此无话。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么？”

面对翎裳的紧张，润玉温温一笑，那一笑，当真是风光霁月，风华无双“说与不说，肯定都有娘的道理，我尊重娘的决定。”

　　“我现在只担心的就是娘你的身体……”

　　翎裳看了看自己灵体，笑了笑，简单代过“再过几日便会好，你无需担心。”

“倒是你，明日便是你的大喜之日了。你现在该去好好的休息，补足精神，明天做好你的新郎官。”

　　说到这，翎裳突然想起通过簌离所看到的，笑容渐渐隐退，眉眼冷漠。

　　“鲤儿，彦佑……”翎裳有些筹措，她知道，润玉是真真的将彦佑当亲兄弟一般，她就算在反感那条蛇，却也要照顾到润玉的心情，不能太过直接。

　　对于润玉现在还对那条蛇抱有期盼，翎裳又怒又心疼，还有一丝的无奈。

　　不出意料的看到润玉眉眼的黯然，虽然只有一瞬。可是也足矣让翎裳对彦佑愈发的不喜。

　　“娘，你知道的，彦佑他最是喜爱自由，讨厌束缚，现在他在云游四方，我也不知道他的消息。想来过段日子娘就可以见到他了。”

　　傻孩子。

　　翎裳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拆穿，只是对于彦佑几次三番与润玉做对，让润玉难堪，却不能释怀。

　　虽因为共情的原因，她对这条簌离自小照抚长大的蛇也有几分感情，但是比之润玉，彦佑就可以抛之脑后。

她本就是感情淡漠的人，簌离视彦佑为亲子，或许会极力回圜二人的关系，期许着有朝一日二人能够兄友弟恭，互相扶持。

但是她是肯定不会的。

她巴不得彦佑离润玉越远越好，虚情假意的好，不稀罕。

一条没心肝的白眼蛇而已，谁喜欢谁要去。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面上翎裳却不能表露出来，只好道：“这样啊，也好。彦佑自小便放纵随心，世俗的条条框框皆不放在眼里，对错是非更是随心而行。我原想着，你们两个可以互帮互助，互相携持。现在看来你们两个根本就是两条道路上的人。”

　　“既然你们不能同路，便各走各的。”想了想翎裳还是不甘心又加上了句：“不要与他太过交心，也不要试着让他理解你。鲤儿，我如此说，你可懂。”

　　润玉怎会不懂，他看着翎裳那张全然陌生却倍感亲切的精致面容，眼眸中明暗闪烁，似什么挣扎而出，又似什么悄然平复。

　　最终，润玉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点了点头。

　　翎裳笑了。

　　“你能明白就好，这世间的对与错，从来都不是感情倾斜的标准。”

　　“别为不想干的人委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