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传 血光

小成人礼将近，萧族子弟不是忙着修炼就是胸有成竹准备历练。

当然在闲暇之际，最热门的话题还是萧之玄会不会被贬为裔族，若真是如此，萧厉先祖的脸面可就要被他丢进了。

往日要是被萧玲见到，必然是要被大骂一通，毕竟这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

但如今族里突然流传着一股风言风语，说是萧之玄离经叛道好南风，身边总有个漂亮美少年，事情越传越离谱，但最后落入萧玲耳中的时候已经是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作为众人口中的主角，萧之玄一边苦哈哈地修炼，一边……挨打。

是的，挨打。

他和贺兰辞得了天地馈赠，却没办法将其炼化，最后玄鸢支招让他俩相互切磋，最好多受点伤。

萧之玄不明所以，但贺兰辞却很听话。

虽然他俩同为炼气六层，但贺兰辞毕竟根基雄厚还通晓人体经脉，打人专挑又疼又看不出来的地方，他速度还快，萧之玄连衣角都摸不到。

贺兰辞这小子，看着柔柔弱弱，下起手来比谁都很，一场切磋让萧之玄断了三根肋骨。

“你这家伙平时一声不吭的，下手这么狠。”萧之玄躺在床上哼唧，他和萧玲切磋的时候最多脱臼，她每次都收着只是喂招，哪像贺兰辞，下死手。

“我要动真格的话，你已经死了。”贺兰辞踢了他一脚，“没死就起来。”

“我不，我骨头还断着呢。”萧之玄瘫着脸，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贺兰辞断他肋骨怎么不得躺三两天耗着他。

看他下次还敢不敢揍他。

很显然，萧之玄没摸清贺兰辞的脑回路，后者一见他不动了，很不高兴地拉起他的手。

少年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指尖连一点茧子都没有，一副不沾阳春水的模样。

贺兰辞的手稍小，比起萧之玄的仿佛柔若无骨，偏偏掌心和拇指有一层薄茧。

是一只握剑的手。

萧之玄还有些奇怪，他从来没见过贺兰辞用剑。

但他还没来得及疑惑，就见十指交叠，贺兰辞面无表情地狠狠一握！

“嗷——”

杀猪般得惨叫响彻天地，房顶仿佛都能被掀翻。

萧玲正发火训斥那几个散播萧之玄谣言的同族，听到这一声哀嚎还吓了一跳。

“姑姥姥，我们没说错，肯定是萧之玄折磨人了！不然、不然……”有个少年连忙开口争辩，却被萧玲瞪了一眼。

“少嚼点舌根，有那功夫不如好好修炼！”萧玲都要气笑了，那声音她听出了是萧之玄的，他和药灵谷谷主弟子同修她也知道。

形影不离的美少年八成就是贺兰辞，但哪有传得那般夸张，什么喜欢折磨美貌少年，杀人抛尸……越传越离谱。

今天早上贺兰辞把萧之玄肋骨打断的时候她可是看见了，以她对萧之玄的了解，多半是不想起来让人家服软，偏偏贺兰辞可不是个会惯着他的。

多半是又把人给惹毛了。

萧玲这边该罚罚该训训，最后许诺他们小成人礼上有进步就有奖励。她当然知道恩威并施，不然同龄人不会这么崇拜又惧怕她。

她将来要做族长，自然不能一味惩罚失了人心。

另一边萧之玄就只剩痛苦了。

以前萧玲拉他切磋训练，绝对不会说把他打成这个样子，而且但凡他伤得重一点，她都不会强迫他修炼。

毕竟只是同族妹妹，没有那个义务，愿意帮他都是看在情分，再说了，他也不好意思总麻烦人家。

但他忘了，他现在跟贺兰辞就是一条船上的，一个人翻了另一个也别想好过。

但也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就把他整个手骨捏碎吧？！

“你……你好狠的心……”萧之玄都快疼晕过去了，眼角还挂着生理性泪水，好不可怜。

但贺兰辞没有半点怜惜，他又拉起萧之玄另一只手，语气不善：“你再不起来，我就把你的手指一根根掰断，然后喂颗丹药，再重新掰。”

“你……你！”萧之玄气都要气晕了，他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种委屈。

长辈可怜他没爹没娘，同辈大多不在族中，同龄人看不起他但撑死也就放放狠话，以他察言观色的本事在族里混得也算不错。

而且以族长对他的照顾，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被贬为裔族的。

他爹也说不求他有多强大，能平安活着就行。

萧之玄很早之前就认命了，觉得就这么稀里糊涂过一辈子也好，偏偏有人强行闯入他的生活，打破他自以为是的平静。

听到有希望恢复的时候，他当然高兴，有几个少年不希望自己能成为强者，叱咤风云？

可冷水泼得也快，他后半辈子都要和一个人绑在一起，关键是他们不论眼光、性格还是观念都截然不同。

这不是互相折磨吗？

“你一点也不像炎帝的子孙。”贺兰辞冷冷地看着他，语气有些失望。

他天生灵性有缺，浑浑噩噩数百年才得以拥有一丝灵智，跟在师父身边十几年来，他懵懂无知，只能凭本能行事。

但自从修行换灵补天诀后，他似乎懂了很多东西，甚至想起了许多传承记忆。

拥有思维，就不会被本能束缚，只因为那特殊体质靠近萧之玄。

“我不像，但这世上又有几个炎帝？”萧之玄嗤笑，也不想装那表面和善，“誓言契约都已经立下，你只能和我这个废物绑在一起，再怎么不甘心都没用。”

“萧之玄，你别忘了，也正是因此我们是一体的。”贺兰辞取出一把匕首，抵住自己心口，“你断我未来，我也可以和你同归于尽。”

契约和誓言只是让他们互不背叛，但他们修炼了这功法，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过是一死而已，他不怕不见得萧之玄不怕。

再者，他们拿了天道好处，还没还愿就死了，保不齐天道降罪让他们死后都不得安宁。

那一瞬间贺兰辞脑海里闪过许多念头，他浑浑噩噩这么多年，第一次思绪这么清晰。

他仿佛看见了他的创造者兴奋的模样，又一恍神，看到师父悲痛又后悔的模样。

萧之玄见他愣神，还以为只是做做样子，还没来得及嘲讽就见他直勾勾地将利刃刺进胸口。

“卧……槽？！”萧之玄也不顾自己的伤了，从床上连滚带爬地下来，“你傻啊你！”

贺兰辞麻木地将匕首拔出，鲜血喷涌飞溅，落了萧之玄一脸。

那血与人同样温热，没有铁锈腥味，反而带着一丝草药清香。

看着那人惨白的脸色，萧之玄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将人扶住，翻找疗伤丹药。

玄鸢的身影突然出现，萧之玄如同抓住救命的稻草。

“老师！”萧之玄狼狈极了，“快救他！”

玄鸢一早就算出来这两人有血光之灾，此刻但也没意外。

“别费劲了，普通丹药对丹灵没用的。”玄鸢看了眼气若游丝的贺兰辞，“灵药难寻，对他有用的更稀有。”

“那怎么办？！”萧之玄看着贺兰辞放大的瞳孔，更怕了，“你别死啊，只要你能活着以后我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他就是心里有点不舒坦发个脾气，可没想着让人去死，这家伙也是一根筋，又倔又狠。

“你……说的……当牛……”贺兰辞双目无神，口鼻里都是血，一张口就是大股鲜血涌出。

“当当当！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你让往东我绝不往西！”萧之玄连忙应下，急得他眼泪稀里哗啦的。

“现在去找灵药也来不及了，萧之玄，你的心头血肉比绝大多数灵药斗补，你不怕死的话……”玄鸢垂下眼眸，添了一把火。

萧之玄闻言也是一顿，生剜心头血肉对斗宗甚至斗尊都是九死一生，更何况他这才炼气的小菜鸟。

一个搞不好他就要没命。

但贺兰辞体温已经开始流失，已经是气若游丝的样子，他心一横，捡起地上的匕首。

他双手颤抖不已，刀尖几次都没能对准位置。

最后干脆闭上双眼，捅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