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造化

翌日，第一缕晨光刚刚落在玄黄要塞，丹堂的炼丹广场就已然热闹起来。

如古河法犸等人天不亮就在此等候，但直到萧炎已经放好药鼎取出药材时，那柳昌和乌镇才大摇大摆得领着几十人姗姗来迟。

坐在夏洛特身旁的多珐看到其中一人，下意识缩到母亲怀里，伊凡则是恶狠狠地冲那群人啐了一口。

“既然来了，那便先行坐下吧……”萧炎语气淡淡，听不出任何多余的情感，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出了风雨欲来的感觉。

坐在不远处的巫离歌不过是身外身，前来观摩萧炎如今炼药的本事。

不过现在看来，他已经具备为丹药塑灵的能力。

直到天色渐暗，五色丹雷于天边凝聚，巫离歌这才修炼重视起萧炎于炼药的天资。

“他才多大……这般天赋，难怪难怪……”低声呢喃几句，他悄然消失于角落。

处于玄黄天涧下，凛冽如刀的罡风几乎能将任何生物切割成肉泥，即便是斗皇都不一定能在这恶地保全自己。

行走在其中的身影修长纤细，对那罡风视若无物，甚至连衣袍都不曾被吹起。

风声呼啸而过，但这寸草不生的绝地却在如同呼吸的狂风中出现了生机。

起初，只是缝隙中的点点绿芽。

但那是参天巨树的起始，是生命的开端。

随着他的脚步，无数绿芽破土而出，主动迎向罡风，直面死亡的威胁。

被切割被折断，一茬又一茬。

短暂的生命在轮回中不断寻找克服困境的办法，最终进化出合适自己的道路。

枝叶上覆盖了薄薄一层晶石一般的防护层，抵挡了罡风，也攫取了阳光。

但这还不够，它们不断向上攀爬，试图翻越天堑——

“唔！”翻涌的气血将他的心脉搅动，神魂传来的重创险些让他昏死过去。

还是太勉强了吗……巫离歌垂眸看着掌心斑斑点点的血迹，身后刚刚长成的树木瞬间被罡风撕得粉碎。

“果然……证道不光是要感悟单一的法则。”他缓缓平复气血，“法则之间是有联系的。”

正如水于天地间的循环，轮回也不过是灵魂与物质的循环。

创生是创造生灵的种子，空间为其赋予土壤，时间使其成长，再经过无数死亡与新生的轮回，便是其造化衍生。

明巫留下的道种是时空法则的具现，他不过略微参悟便得以掌控些许造化之力，凝炼先天一炁便信手拈来。

但凝炼时那股滞涩感，似乎是天道在限制。

也是，如此力量轻易就可以颠覆某个种族，再者他一介外人，可以提供道路，但无权干涉世界的抉择。

不过只要功德管够，日后待他脱离此界有的是办法修炼先天一炁。

“这个程度，差不多可以了。”巫离歌略微活动一番手腕，将无尘虚木从莲心火中取出。

虚幻的枯枝飘浮在面前，裹挟着淡淡的灰色雾气。

先天一炁便是灰色。先天灵根之所以带有先天二字，正是因为其生长便是依靠先天一炁，如今此界先天一炁枯竭，这新生的无尘虚木也不过数万年，恐怕远古那仅剩的先天一炁都用来诞生这些宝贝了。

那点量根本不够诞生一个斗帝，消散又格外可惜。

“放心，不会波及其他。”巫离歌动用起法则时毫不担忧天道，毕竟之前有那么一个存在为他背书。

至少在明巫口中，逍遥神境——或者说真神，其位格远超天道。

一时间，大量灰色雾气从巫离歌掌心涌出包裹着无尘虚木，不断向其输送先天一炁。

玄鸢的份量恐怕是要拖欠几个月了，不过等有了先天灵根，她也不再需要这些了。

数月无休无止凝聚的先天一炁被挥霍一空，但这对于催生先天灵根不过是杯水车薪。

这个时候就要看法则的力量了。

他种下名为生长的种子，时间使之发芽成长。

天色渐暗，夜色渐隐。

巫离歌脸色发白地看着如成人手臂粗的枯枝，暗自松了口气抹去额头的汗水。

将其收入神魂，莲心火隔绝了所有先天一炁。

他撕裂空间，下一瞬就回到了玄黄要塞丹堂。

前天萧炎整顿了丹堂，不良风气被肃清，再加上育药师本就是被排挤的存在，今日这广场上倒是一片祥和。

除了领头的苏叶，这些育药师大部分是于炼药天赋一般的炼药师，只有二三品，还有一小部分是纯木属性体质，也都不超过斗灵。

他还是忽略了育药师的基础——控制，只有对灵气操控极其精确，才能完美模拟出药材所需的灵气环境。

提高灵魂力或许有用，但将二者融会贯通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出来的。

“以后可以多找些木、水属性的斗者培养。”巫离歌嘱咐苏叶。

至少在此界炼药师不曾发展出替代自身火源的手段前，温和的木属性和水属性更适合当育药师。

但若是解决了火源问题，木属性比火属性更适合炼丹。

相比起昨日观看萧炎炼药的人数，今日前来的人连一半都没有。

除了育药师，大部分是凑热闹的。

巫离歌视若无睹，自顾自地盘坐在高台上。

“在开始前，本座先问问可有人会制作传讯纸鹤？”

底下的人闻言皆是疑惑，低声交谈起来。

虽然纸鹤做法已经公开，大多数人为了通讯方便也学了些许皮毛，但也仅仅只能做到两个城池间传信。

一只小手颤巍巍地举起来，一时间目光都汇聚在那个怯生生的小姑娘身上。

“多珐？”苏叶有些惊讶，大徒弟这女儿记事起就在炼药师堆里了，十岁时成功通过一品炼药师考核。

在丹堂里可谓是小天才。

不过小姑娘从小内向腼腆不爱说话，今年又因为父亲去世变得格外胆小，整日将自己关在房中。

就连亲人都不知道她在干些什么。

巫离歌倒是细细打量着小姑娘，蔚蓝的眼眸澄澈如透亮的蓝宝石，甚至能透气这双眼睛看到柔弱躯壳中，那强大而纯粹的灵魂。

“那就做一个看看。”他抽出一张再普通不过的白纸，顺着一缕微风落在了多珐手中。

多珐看起来紧张不已，一手捧着白纸，一手用斗气在上面绘制符文。

随着她的动作，一旁的人都露出惊讶的神色。一个斗者小姑娘对斗气的控制精确无误，动作娴熟老练。

“乖乖，这丫头不来培育药材可惜了。”有人低声呢喃。

“笨，当炼药师才更有前程好吧。”

育药师对控制斗气的精确度比炼药更加严苛，但炼药师对灵魂力的需求也远超育药师。

“少得意了，没有我们培育，你们哪能用得上这种品质的药材。”有人不满地撇了撇嘴。

雪白的纸上此刻已经布满赤色的斗气符文，最终在她勾勒出最后一笔时，符文隐于纸张消失不见，而白纸也自己翻折成一只活灵活现的纸鹤，张开翅膀扑棱起来。

巫离歌伸手便隔空捉取，纸鹤却自己拐了个弯消失不见，一群人满脸诧异，四处寻找消失的纸鹤，却发现纸鹤出现在了苏叶长老手中。

锁定气息，短距离空间传送，甚至会自己避开阻拦，这样的传讯纸鹤已经属于中上品，在修真界每只至少能卖一百下品灵石。

这小家伙于符箓也很有天赋。

“不错。”他称赞道，将一卷丹方交给她，“这四品五行凝灵丹是本座自创的丹药，参加过炼药师大会的应该不陌生。”

何止是不陌生，底下年轻些的炼药师面露狂热。

那届炼药师大会至今还被丹堂长老们津津乐道，可谓是高手云集，除了原堂主古河的弟子和皇室小公主外，炎盟盟主也参加了那届炼药师大会，大败邻国捣鬼的敌人不说，甚至以三种火炼制出四品丹药中的王者——三纹青灵丹。

但比起盟主那令人热血沸腾的表现，最吸引人的莫过于一名神秘少年和他自创的奇特丹药，即使药效比起三纹青灵丹差之一线，但提炼几十种药材完全不比其轻松。

只是那神秘少年后来便杳无音讯，所有人都以为只是昙花一现，想不到今日竟会现身，而且更让人震惊的还是他竟然是育药师的创始人！

“之所以询问传讯纸鹤一事，是因为今日所讲皆基于制作纸鹤所绘制的纹路。”巫离歌指尖凭空划过，留下一道银白的灵气纹路，“此为符文，符箓之基础，而符文组成的符箓，又是阵法的核心。”

“亲手培育药材是育药师的基础，而使用阵法更合理快速地培育药材，便是育药师的立足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