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是夜。

“苏哥哥！！苏哥哥！”军帐之中，飞流看到梅长苏一动不动躺在榻上，唤了几声也全无反应，不由地心头大急起来，想了想，一头冲出军帐，身形直掠而去。

帅帐外，两个亲兵护卫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一阵风从身前划过，不由地打了一个激灵，人尚未来得及反应，飞流便已经不见了踪迹，直冲入了帅帐之内。

“大帅，这。。。”亲兵紧追着入内，抬头看了眼蒙挚和飞流，有些不安地垂头道。

“没事，你们下去吧。”蒙挚挥手吩咐道。

“是。”二人应道，领命退下。

“起来。”与此同时，飞流快步冲到几案旁，摇着蒙挚的手臂道。

“飞流，什么事啊？这么急啊？”蒙挚疑惑地看向他。

“起来！走！”飞流见他半天不动，于是手下更大力地拽着他的衣袖，嘴里急着叫喊道：“苏哥哥！”

一听闻“苏哥哥”这三个字，蒙挚一怔，再看了看飞流的表情，心头便已涌上浓浓的不安，他一面起身，一面紧张地询问道：“是你苏哥哥有事找我？”

飞流用力摇摇头，脚下却以更快的速度拽着蒙挚出了帅帐，一路飞奔回了梅长苏的监军军帐中。

甫一入帐，蒙挚看到梅长苏正平平整整地躺在榻上，心头不由地松了口气，看向飞流，奇怪地问道：“你苏哥哥不是正在睡觉吗？”

飞流看了他一眼，径直将他一把拖到梅长苏的榻前，不及蒙挚阻拦，便下手摇晃了梅长苏几下，所用气力不小，而榻上之人却似丝毫无觉。

蒙挚这下才算彻底明白了飞流的意思，不由地心头一慌。

他忙俯下身去，仔细看了看梅长苏的面容，发现颇为苍白。他连唤两声“小殊”并拍了拍他的面颊，榻上之人却还是没有醒来。再看一旁的飞流，已经急得跺起脚来。

“蔺晨人呢？赶紧去把蔺晨脚来啊。”蒙挚想起他，忙对飞流吩咐道。

“他不在。”飞流摇摇头。

“不在？他去哪儿了？”蒙挚一愣，又问。

“不知道。”飞流再次摇头。

“哎。这小子，不在军营里呆着，到底跑哪儿去了！”蒙挚忍不住埋怨道，眼前却不是琢磨蔺晨去向的好时候。

蒙挚又俯身仔细看了看梅长苏，想了想，一面伸出右手的大拇指，在梅长苏的人中穴处用力一掐，一面自言自语道：“只能先试试了。”

“咳、咳、咳咳。”在他一掐之下，榻上之人总算是悠悠醒转，并一连咳嗽了几声。

“小殊、小殊？”蒙挚心头略松，望着他关切问道。

“苏哥哥。”飞流见他苏醒，亦第一时间围了上去。

“苏哥哥没事。”梅长苏略缓了缓，冲飞流露出安抚一笑，道。

正在这时，帐外有一道人影。

“是谁在外面？”蒙挚一侧头，不经意间瞥见，出声问道。

“哦，是我，景睿。”外面传来萧景睿的声音。

“景睿，进来吧。”梅长苏一面说着，一面拥衾坐起。

“苏兄，你，可是身体抱恙？”萧景睿看了眼梅长苏苍白的面色，关切道。

“无碍。”梅长苏浅笑着摆摆手，又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也还没休息？”

“今天我轮值。”萧景睿应道。

“景睿，我这儿没什么事。”梅长苏道。

“哦、哦，那我、我先回去了。”萧景睿闻言应道。

“嗯，你去吧。”蒙挚道。

话都已经说完了，萧景睿脚下却没动，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地看了眼榻上的梅长苏和蒙挚二人。

“这么？景睿还有事吗？”梅长苏见状，温和问道。

“我。。。。”萧景睿看了看他，迟疑了片刻，终还是开口道：“没，其实也没什么事。时辰不早了，苏兄，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梅长苏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这景睿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感觉奇奇怪怪的。”看他走后，蒙挚疑惑道。

“我猜他可能是有话想说吧。”梅长苏浅笑道。

“这孩子，有什么话说呗，干嘛还犹犹豫豫、吞吞吐吐的。”蒙挚道。

“呵呵，你当别人都是你蒙大帅这么直来直去的啊。”梅长苏看着他，摇了摇头道。

“我知道，你呀，这又是拐着弯地想笑话我呢。”蒙挚亦笑道。

闻言，梅长苏略略勾起了唇角，半晌又道：“景睿是个温厚的孩子，有些话他现在不说，可能还是觉得不合适吧。算了，由他去吧。”

“哎，先不说他了，还是说说你吧。”蒙挚道：“你说说你，今晚这又是怎么回事？不是身体没什么问题的吗？要不是飞流过去找我，我还都不知道。”

“其实我真的没什么事，飞流他就是太紧张我了。”梅长苏说着看了眼不远处斜倚在帐门口的飞流，脸上露出暖意，口中颇有些不以为意地淡淡道。

“什么叫没事？你都这样了，还叫没事？！”蒙挚闻言一怒，正色问道：“你老实告诉我，你这身体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像这样子的情况有几次了？”

“一次，真的就这一次。”梅长苏看着他颇有些不善的面色，无奈地回答道：“可能是最近这两日天气变化有些大，你也知道我这副身子，原来是体虚畏寒的，气血运行有些不畅罢了。没什么大事。”

“算了算了，我说不过你，我去问问蔺晨。对了，蔺晨他人呢？你都这样子了，他怎么不在你身边？”蒙挚这会儿又想了蔺晨，忙问道。

“嗯？蔺晨？”梅长苏闻言略略挑眉，摇头道：“我今天也没看到他呢。”

“哎，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是这样。。。。”蒙挚无奈地直摇头。

梅长苏一笑，岔开话题道：“好了，不说我了。上次说的那件事，人选方面你考虑得如何了？”

“嗯，我心里已有人选，但还是想着再听听你的意见。”话及正事，蒙挚亦敛了颜色，道。

“说说看。”梅长苏示意。

“军中中级以上将士倒是有一些，但我想了想，还是打算派景睿和豫津两人过去。”蒙挚道。

“理由呢？”闻言，梅长苏微抬下颌问道。

“我是这么想的，一来这两人武功不弱。这萧景睿嘛，师承卓家，所学正统，且已得到卓家武学的一些精髓；至于言豫津，虽然武功底子没有萧景睿扎实，但也还算不错，而且这两人比起普通的军中之人，武功已是不错了。”蒙挚道：“此其一。其二，尽管这一个月以来，我们以战练战，兵士的实力有所提高，但说到单兵作战的能力，还需大大提升才是。景睿和豫津虽非出身行伍，但心思智力均属上乘，这种时候正是派上用场。”

“嗯，你说得不错。”梅长苏点头赞同，沉吟道：“景睿和豫津，他们两个，一个头脑灵活，一个行事稳妥，且二人相交甚久，配合起来，也会更默契。此番前去，毕竟不是与对手在战场上正面交锋，派他们两个去，的确会比别人多一重保障。”

“既然你也同意，那行，那我尽早着手安排。再说下去，这话天头快亮了。哎，你早点休息吧。”说着，蒙挚站起身打算离开。

“哎，等等。”梅长苏叫住他，将一张折好的薄纸递给他。

“这是什么？”

梅长苏笑着示意他打开看看。

“咦，这东西你都准备好了啊。”蒙挚打开纸，低头扫了眼，讶异道：“你怎么弄到的？”

“自然是我画的了。”梅长苏道。

“你又没去过。。。难道你。。。？”蒙挚瞪大眼。

“哎哎哎，你可别想多了。你也看到了，我可是哪儿都没去的。”梅长苏见状忙笑着摆手打断道：”不过嘛，这就叫‘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

说着，梅长苏冲他眨眨眼，扬眉一笑。

“梅宗主，佩服、佩服。”半晌，蒙挚一抱拳，亦朗声一笑，出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