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得出来,少爷表面上不说,还总是在提起舞姑娘的同时,做出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眼神中充斥着恨意,手指捏得嘎嘎作响。
但他也是跟了少爷十年的人了,少爷的性子他自是一清二楚的。
其实啊,少爷打心底里是爱着舞姑娘的,只是不愿意说,不愿意承认罢了!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他常常看见,少爷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舞姑娘的画像,原本深邃狭长的眸子瞬间变得温柔起来,他深情地看着画中人,画中人笑语盈盈,明眸皓齿,朱唇粉面,如远山芙蓉一般。
少爷用骨节分明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画上的人,眼底不由自主地流下一滴泪落在画上,面对猝不及防的意外,少爷细心地,温柔地擦着,生怕一个不小心便毁了如同谪仙一般的美丽女子。轻轻地把画慢慢擦干了才肯罢休。
他眼中的温柔与深情,还有从心底里透出的爱,那都是没办法骗人的!
不然,少爷又怎会派他来给她送炭盆呢?说是怕她还没还清欠下的债就死了,没有别的意思,但还不是怕舞姑娘夜晚冷得无法入眠才……
唉……
一切不过都是自欺欺人而已!
自进门起,舞流笙就一下注意到了眼前小厮手中的炭盆,原本又一次不由自主冰封的心仿佛被热水浇灌了,心上结的冰慢慢融化了,瞬间恢复了生机,恢复了活力。
心有力地跳动着,好像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一双有力的大手将她被寒冷包围的身子紧紧拥入怀中,成为了这秋天,寒冷夜晚的一丝安慰,一丝甜蜜,一丝温暖,一丝寄托……
这是他怕她冷,专程派人来给她送炭盆的吗?
福来随着眼前容貌清冷,气质出尘的女子的视线看去――原来是他手中拎着的炭盆。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自我介绍地道:“舞姑娘,您好,我叫福来,这是少爷怕您晚上冷,让我给您带的炭盆,他还托我给您带一句话。”
少爷说,“入秋了,更深露重的,别某天晚上冻死了,你爹欠我们秦家,欠我爹,欠我的还没还清呢!在那之前你别想死!你若是敢死,就算去到阎王爷那里,我也会把你带回来!记住,在你欠下的债还没还清前给我好好活着,不许死了!”
舞流笙感激地接过炭盆,对福来回以一笑,这是被他囚禁的这几天来,她第一次从心底里露出的灿烂笑容,热泪从眼眶中落下。
她就知道,傲天不会那么绝情的!虽然嘴上无情,但还不是怕她冷,派人,还是跟在他身边三十年的老人,来给她送炭盆,送这秋日里的温暖。
微微福身,对眼前的老伯行上一礼:“多谢!”
“姑娘不必多礼,这是我分内的事,姑娘若没事,那我便退下了。”看着眼前欢喜,礼仪周到,处处充满着大家闺秀的气质,他忍不住多嘴了一句,“姑娘,其实少爷打心底还是喜欢您的,只是不肯承认罢了!”
闻言,女子脸上呈现出一丝惊讶,想问下去,但转念一想,还是罢了。
“老伯,谢谢您能告诉我这些,如若不嫌弃,那我便唤您一声福伯可好?”女子温婉一笑。
“自是不嫌弃的,我没有儿女,姑娘肯唤我一声福伯,自是极好的!”
福伯拱手行了一礼便退下了。
门又被重重的关上了。
又恢复了一片寂静与黑暗,只是现在,舞流笙没有感觉那么孤寂了,她感觉很温暖,整个人都沐浴着春风,通身充满了栀子花的香味。
眼前又幻出了他的身影,舞流笙突然想起了一句诗。
“海天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想到这,舞流笙一阵娇羞,脸上泛起两朵红晕,从红唇里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就那样回荡在整间屋子的上空,如余音绕梁一般,久久不能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