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抉择

夜。租住屋。梅小含坐在桌前，看着墙上的字发呆。她还穿着参加孔亚杰生日那身衣服，连鞋也没换。

蓝慕白的话又在她耳畔回响：“亚杰，我认为你的画有他人所不具备的神韵，或者可以说是飞扬的神韵。与那个女模特，叫什么？对梅小含。是的，那个梅小含，灵动的纯真相结合，一定能够产生一幅惊世的杰作。可以这么说，你们二者缺一不可！这是上帝给你的机会，你如果放弃，你将抱憾终生！”

梅小含轻叹一声。

孔亚杰的话又一次激荡她的心：“慕白，你别说了！我渐愧之至！陆游说，位卑未敢忘忧国。我以前太过狭隘！没想到我也可以、也可以为我们的国家争得一份荣誉！你放心慕白！我马上作画！我在游武夷山时胡乱写诗，‘一幅皮囊藏傲骨，满腔热血洒处无’，现在，我要改为‘一幅皮囊何足惜，满腔热血报祖国’！”

梅小含的眼睛湿润了，抽出纸巾轻轻拭泪。

她叹了口气，把头埋在双手里。

杨杰的话再次对她撞击：“艺术学院就你一个模特？北京就你一个模特？全中国就你一个模特？不！模特成千上万！可对我，你只有一个！懂吗？”

梅小含痛苦的摇了摇头。

杨杰的话变得越发尖利，像锥子向她狠刺过来：“我爱你，小含。不管你心里是否接受，这一点都是无庸置疑的！只有爱你，我才在乎你！在乎你的喜怒哀乐，你的一举一动。可你想过我的感受吗？假如我是你真心所爱的人，我赤身祼体在大街上招摇过市，你会有何感想？！”

梅小含起身一下子扑到床上，把脸埋在被子里，扯过枕头压在头上。她想逃避这声音，可这声音顽固的在她耳边环绕，进而像两只怪手在撕扯她的心——

杨杰：“假如我坚决反对呢？假如我让你在模特与我，这两者之间作出选择呢？”

“选择！选择！选择！”每一声都像炸雷，要将她炸得粉碎！

梅小含翻身坐起，双手捂住耳朵，痛苦的使劲摇头，嘶叫：“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就在梅小含的精神近乎崩溃的同时，王天洋在桌前打了两个哈欠，擦了擦眼睛，放下铅笔，站起身。他解开裤带，想脱裤子睡觉了。

有人敲响了门。他吓了一跳，急忙系好裤带，到门口：“谁呀？”

门外传进梅小含的声音：“是我。开门大志。”

王天洋：“好！好！马上。”抓过一件短袖穿上，一边系扣子，一边打开门。门口站着梅小含，把一百元钱递到他面前：“大志，麻烦你一下，去给姐买瓶红酒。我自己不敢出去。”

王天洋笑一下：“你男朋友来了？”

梅小含：“我自己喝。”

王天洋：“你自己……喝？”

梅小含：“不信你去我屋看看。”

王天洋：“我信，我信！我有钱，一万呢。”

梅小含把钱塞到王天洋短袖的衣兜：“快去吧。”

王天洋欲言又止，看着梅小含转身走开。摸了下鼻子：“怎么了？这是？她从来不喝酒呀！她也不会喝酒啊！和男朋友闹别扭了！一定是！想借酒消愁！”从墙上取下钥匙，出门，关好门，“我太聪明了！”

王天洋来到街上，因为已过午夜，许多店铺都关了门。有一家店铺还亮着灯。王天洋奔灯光兴冲冲走近，又失望地：“唉！原来是他妈的药店！今晚怎么都关这么早呢！我腿都跑酸了！”他又往前走去……

　　他好不容易看到一个亮灯的店铺，来到跟前，却是个烧烤店。

他没好气的问服务员：“有没有红酒？”

服务员：“没有。就有二锅头。”

王天洋：“请问，附近还哪有卖红酒的地方？”

服务员笑了：“你睡迷糊了吧？还在梦游啊！这都后半夜两点了。”

王天洋：“谢谢啊！”转身无精打采往回走，“没戏了！我自己也造不了酒。”突然停住，一拍脑门，想起自己家有红酒：“这茬儿忘了！”急忙拦住一辆出租，坐进。

出租跑了一个来小时，才来到王天洋家。

他按大门铃，响了，没人应。他使劲按，门铃连响。

保姆披着衣服走来：“来了！来了！”到大门前看一下，打开大门。

王天洋走进：“我爸睡了吧？”

保姆：“先生还没回来。你这是？”

王天洋：“拿几瓶酒。”

二人进入别墅，王天洋上楼，进到自己屋。他从柜子里取出四瓶不同牌子的高档红酒，还有两个高脚杯放到桌上：“这酒都挺贵。她万一识破怎么办，对！挑这瓶便宜点的。她以前没喝过，不一定知道价格！”又拿起一个高脚杯：“她会不会让我陪她喝呀？不！不会！”说完走出。

他又打车回来，进租住屋后，他把三瓶红酒一个高脚杯放自己屋里。拿着一瓶红酒，一个高脚杯走到梅屋门前，敲了敲门：“姐，酒买回来了！”

没人应。王天洋：“睡着了？”又敲，门开了，门口站着梅小含：“真买回来了？”接过酒瓶，“还买了杯子？”又接过高脚杯。

王天洋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该死！忘了买启瓶器了！没法打开你怎么喝呀！”

梅小含：“我有启瓶器。”

王天洋：“你有？你以前常喝呀？！”

梅小含：“以前我给孔老师买过一瓶红酒。带个启瓶器。我就拿回来了。”

王天洋：“吓我一跳！那我回屋了。”转身回走，又急忙转脸：“你可别喝多了！没人照顾你呀！”

梅小含笑一下，关上门。

王天洋走几步，又停住：“她男朋友真没来？”又返回来，轻手轻脚到门前，把耳朵贴在门上静静听了听，又轻手轻脚的快速离开。一进自己屋，关上门，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个小嘴巴；“卑鄙！这就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看见酒和高脚杯，气得又拍下脑门：“我没有启瓶器也不能喝呀！光顾想着拿杯子，忘了拿启瓶器！这不干眼馋吗！”沮丧地一下子倒在床上，闭上眼睛……

片刻。他又坐起身：“她会不会出什么事啊？不会喝酒，一瓶红酒也会醉够呛啊！”起身，开门走出。他来到梅屋门外，上前想敲门，又停住，心想我这样找她，她会不会多心啊？转身又回到自己屋，抓起手机，打通梅小含的手机，里面传出已关机的提示。

王天洋把手机扔在床上：“喝酒还关机干什么呢！”他在地上急得转圈儿，心中开始不安：怎么办呢？万一真喝多怎么办？不如不给她拿回来了！明天告诉她说太晚了，没地方卖了，不就完了！非给她拿回来！真是猪脑袋！去敲门劝她少喝点？也不行啊？她要说，谁说我喝多了，你怎么知道我会喝多！再怀疑我……不行！不行！都装这么长时间的正人君子了，不能半途而废呀！怎么办？任凭她喝多，流泪，哭泣，呕吐，没人照顾？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睡大觉？这太冷血了吧？可话说回来了，她要是不喝多，不什么事也没有了吗？她本来不会喝酒，喝一口觉得淡了巴叽的，没啥意思，一定就不喝了！然后她什么事也没有就睡觉了，再往坏一点讲，她喝了两杯，不会喝酒不胜酒力，然后困了，肯定也就马上睡了，OK！才想明白！那我还跟着担什么心呀！睡大觉吧！心念及此，他脱去裤子，关灯，上床，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