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结婚

杨戬约敖寸心见面的地方，是杨家的别墅，自从接管了张氏，杨戬就雇了专人打扫这里，时不时，杨戬就会回来住几天。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杨戬沉声说道：“坐。”敖寸心顿了一下，在椅子上坐下：“你要给我什么？”敖寸心并不想见到杨戬，说话声音很冷淡。

没有回答敖寸心的问题，杨戬空洞的看着远处：“小时候，妈妈总是喜欢抱着我，给我讲故事，她的怀抱很温暖，讲故事的声音很温柔；我不喜欢跟别人接触，除了妈妈；直到我五岁的时候，有了小婵，妈妈的大半精力都放在了小婵的身上，我就变成了一个人。”不知道杨戬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敖寸心看着杨戬，有些不耐烦。

可是杨戬似乎陷入了回忆里，并没有察觉敖寸心的不耐：“妈妈顾不上我，我也不喜欢跟别人交流，慢慢的，我就喜欢上了画画，因为在画里，总有一个人，在跟我交流；直到爸爸跟哥哥从米国回来。”

敖寸心听杨蛟说过，他是初中的时候，才跟父亲一起回国。杨天佑跟张瑶姬是在米国认识、结婚的，后来因为工作，张瑶姬带着一岁的杨戬回国，而杨蛟因为读小学的原因，跟杨天佑留在了米国，除了寒暑假，他们一家人，很少有团聚的时候。

“哥哥回来以后，一有时间就会陪着我，他会跟我一起画画，教我踢球，还会陪我一起打游戏，我以为，我不会再是一个人，可是后来，哥哥交了女朋友，为了方便跟女朋友约会，哥哥搬出了这里，只有周末，才偶尔回来。”

这些在敖寸心看来，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生活，没有谁会陪谁走完一辈子，所以，她还是不明白，杨戬跟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后来，我就习惯了一个人，就算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我也总是习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说话；很多人都觉得，我很奇怪，只有我觉得，那样挺好的，至少，没有人能让我失落，也没有人能惹我难过，我一个人，很安心。”

敖寸心对自闭症的了解，只限于网络上的描述，所以，她并不太能了解杨戬的想法；但是有一点，她听明白了，杨戬是在指责她。

“所以，你是想说，是我打乱了你的生活？”敖寸心突然有些愤怒，她这些年的付出，就只换来了这句指责。“不是，你只是，把我从一个绝境，推向了另一个绝境！”杨戬还是没有一丝表情，可是敖寸心，却听出了他的悲伤。

“如果没有希望，失望，就永远不会变成绝望。”杨戬缓缓的转身看向敖寸心：“你给过我希望，却又一次一次的，把它碾的粉碎。“

“你从没有问过我，这些年我过得好不好，只是在敖家出状况的时候，你才会出现在我面前，如果你觉得，一颗心可以用金钱来衡量，那这个，够不够买你一颗心？“

看着杨戬推过来的股份转让书，敖寸心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答复他，他们之间，从来就不是要与不要的问题，而是能与不能。

杨戬平静的看了敖寸心一会儿，说道：“你走吧。”然后，转身离开了。看到杨戬一瞬间暗淡的眼神，敖寸心忍不住低喃：“杨戬？”敖寸心静静的看着杨戬，突然觉得，他就像在绝境边缘挣扎的野兽，咆哮过、无助过、最后，悄声无息的死去。

下意识地，敖寸心飞奔过去，抱住了杨戬：“杨戬，你别这样，我害怕。”杨戬掰开敖寸心的手，冷哼道：“我没有伤害你，也没有伤害我自己，你害怕什么？”敖寸心说不出来她在害怕什么，只是觉得，杨戬不该是这样的。

敖寸心想要抓住杨戬的手，却被杨戬躲开了：“没有哪个嫂子，会去拥抱自己的小叔；也没有哪个嫂子，会跟自己的小叔拉拉扯扯。”

敖寸心呆呆的望向杨戬，原来她想的，他都是知道的。“你一直都只知道逃避，像乌龟一样缩进龟壳里，却从不肯回头看看，我在付出怎样的努力。”杨戬平静的看着敖寸心，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对上杨戬古井无波的眼神，敖寸心突然就哭了出来：“杨戬？”杨戬低着头，好像在看敖寸心，又好像完全没有看到她。

敖寸心只觉得心上好像重重的挨了一刀，这样的杨戬，她心疼的要死。她忽然就想，如果杨戬正在绝境中挣扎，那她想放下一切重担，将他解救出来；如果杨戬正在忍受炼狱的煎熬，那她也愿意陪他一起，忍受煎熬。

想通一件事，也许就只要一个瞬间。

敖寸心伸手抱住杨戬，仰头亲吻他冰冷的嘴唇，如果不能忘记，那么，为什么不去学着接受呢？

感受到嘴唇上灼热的温度，杨戬缓缓的回过神来，他静静的看了敖寸心一会儿，然后猛地抱住她，狠狠的咬住了她的嘴唇，她真是一个狠心的人，一次次的给他希望，又一次次的将它碾的粉碎，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人！

像是要把所有的愤怒都挥洒干净，杨戬一遍遍的啃咬敖寸心的唇瓣，直到隐隐感觉到了血腥味，他才放柔了力度，轻轻的舔吻起来，如果，他就徘徊在地狱边缘，那他一定要，带她一起沉沦；这样，就算化为灰烬，也会永远纠缠，难解难分！

敖寸心忍着嘴唇的灼热疼痛安抚杨戬:“我不会离开了，以后都不会了。”她从来不知道，她会给他带来这么大的伤害。

冷冷的看着敖寸心，杨戬嘲讽的弯起了嘴角，她的保证，从来就不会作数。看懂了杨戬的情绪，敖寸心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现在，她说什么都是错的。

如果，如果可以安抚他的话，敖寸心深深的看着杨戬:“如果你愿意，我们结婚吧。”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杨戬紧紧的盯着敖寸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没有等到杨戬的回答，敖寸心又问:“你愿不愿意，跟我结婚？”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杨戬轻声问道:“你认真的吗？”

“是呀，你呢？”敖寸心抬手擦掉杨戬的眼泪，啄了啄杨戬的嘴角。“不后悔吗？”杨戬紧紧咬住牙关，只要她说了，就再也没可能抛下他了。

“不后悔。”听到敖寸心的回答，杨戬一把将敖寸心搂进怀里，含吻住她的嘴唇，她永远不能体会到，他等这一句话等得多辛苦！

后来，每当回想到那天，敖寸心都会想，那个吻实在不够美丽，因为那一天，她品尝到了这世上，最苦的眼泪。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