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谣言

夏日的炎热慢慢褪去，莲花湖里一片枯黄的景色。低头的莲蓬，残败的荷叶，像是在哀悼什么。

回想一个月前，那时花开正好。可流光容易把人抛，如今不知谁是樱桃谁是芭蕉？

陆华浓看着这残败的景象不经吟起诗。“一从梅粉褪残妆，涂抹新红上海棠。开到荼蘼花事了，丝丝天棘出莓墙。 ”

花开花落会有时，如今春夏已过又是凉秋，只剩枯花萎草。

云兮见起风了，提醒道：“主子，看天像是要下雨了，我们回宫吧！”

陆华浓淡淡道：“没事，有这亭子避雨。”

云兮知道主子喜欢这莲花湖，是因为曾与皇上泛舟湖上，那件事让主子高兴好久。

谣言暗传，大家心照不宣。皇上未问，慧贵妃也没有敢怎么样。主子也未主动去辩驳，皇上就这样一直冷落着，时间久了 主子的心也渐渐凉了！云兮看在眼里，心里也有些难受。

云兮不忍，“主子，风有些大了。小心着凉，回宫添件衣裳吧！”

陆华浓趴在栏杆上，冷冷道：“没事！吹吹风，人倒是清醒些。”

陆华浓的脑子混沌，需要清醒清醒。

她想不明白，李景为什么不来问她，也不传召她问话。她想去见他，却被拦在门外。他是刻意要冷落她，为此来惩罚她？

陆华浓不懂这是怎么了？

风，吹着，吹着……不禁两行清泪，滑过双腮。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云兮看着心里泛酸。“这儿冷，咱还是回宫吧！”

陆华浓回过神，素手拭泪，吸吸鼻子：“回吧！”

回承昑宫经过御花园的西园，不巧遇上圣驾也在这里。陆华浓想转身退下，可动作不及李景的目光来的快。

陆华浓不敢看他的眼睛，低着头，“臣妾参见皇上！”

李景走到跟前，低睨着她，“你在这里做什么？”语气像是质问，似是在怀疑什么。

陆华浓心里莫名的沉闷。声音低沉：“臣妾，臣妾来看看花草。”

“如今入秋，还有那些花可以看？”李景似是在置气。

李景不撤礼，任陆华浓跪着身子低着头。陆华浓听着李景一句句不信任的质问，心里比这风吹的更冷！

陆华浓不知道怎么回答，还是吟出那首诗：“一从梅粉褪残妆，涂抹新红上海棠。开到荼蘼花事了，丝丝天棘出莓墙。 ”

李景听了，眉头微蹙：“丝丝天棘出莓墙！是这红墙太低，还是这藤蔓管不住自己？”

这话直击陆华浓平和的内心，抬头直直看向李景的眼里。他那沉怒的眼神，带着浅浅的薄鄙，和解不开的怀疑。

他的眼神像是带刺的荆棘，鞭打在陆华浓的心上，疼的瞬间双眼泛起了水雾。

声音略带沙哑的回道：“四时有花开，御花园百花次第，花开不败！”

“哦！御花园何时长有出莓墙的天棘？”李景眼神凝着她，让陆华浓打了个寒颤。

明知只是咏诗，李景却故意错喻。陆华浓心生怒气，“御花园太大，臣妾不知。皇上可以找找看。”

李景暗自思忖，她这话什么意思？找找看，是说让他拿出证据吗？

李景挑起她的下颌，含怒道：“朕从未见过你这样带刺的花，”

他将她比作花，难道她就只是他御花园里的一支随手可摘的花！

陆华浓抬起眼睫，看望向他的眼里，“花颜易逝人易老。臣妾对于皇上也不过一时新鲜！”时间久了，也会凋谢。

李景见她明眸秋水盈盈，内心有些颤动。放开她，收回刚才咄咄逼人的怒气。沉声道：“丝萝亦可托乔木，何须再探红墙外。”

何须再探红墙外？他还是相信谣言而不信她。

陆华浓的心被李景的话扎的生疼，但也只能忍着。脸上还挤出笑容，轻声说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既然他不愿意信她，何必多言。

陆华浓敛下泪光，对着李景眼里的不悦。硬气道：“臣妾身体不适，告退！”

李景见她这般乖张，拉住陆华浓的手臂。“朕未允你退下，你还敢甩脸子！”

陆华浓红润的眼，睁睁看着李景愠怒的脸。“皇上对臣妾的话，丝毫没有信任，多说无益，臣妾怕有辱圣听，自行退下。”

李景见她话里还是不服软，心里怒火难消，“和朕多说无益，你有给朕信任吗？朕的话都驯服不了你，你的心是飞出红墙外了吗？”

李景抓她的手力道大的让陆华浓没有反抗的能力，可知他内心的怒火炙燃。

面对李景这样不断的鄙薄和怀疑，内心的疼痛加在身体上的疼痛。陆华浓除了忍也只能忍！

对上李景的眼，陆华浓哽咽道：“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后面半句话，愿君心似我，定不负相思意。她没有说，她想让李景自己去体悟。

挣脱李景的手，垂下脸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眶要溢出的泪水，躬身行礼后速速退下。

李景自然是知道后半句，可纷乱的心一直未平静。

他这是怎么了？这些时日，就为一些窃窃私语而心思繁杂。

不想见陆华浓，也不想见其他妃嫔，也没有见南阳王。

看着陆华浓远去的背影，李景冷静了下来。

刚才这一番对话，陆华浓一直都含泪忍怒。难道春宜轩只是巧合？

李景开口问道：“崇敏，朕刚才是不是言辞过激了？”

崇敏低头欠身道：“皇上因国事心神烦忧，言辞略有激进，需要好好休息休息。”

是不是因为国事而心神不宁，睡不安稳，李景自是明白。

“朕是不是有些糊涂了，妄断了某些事情？”

崇敏会心一笑，“皇上英明睿智，自有慧眼去看待事物。孰真孰假，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李景恍然大悟，又一时怔忡陷入尴尬。

回想刚才是怎么咄咄逼人，还口不择言。陆华浓一再忍着泪水不让它流出来，她心里是怎样的委屈。一时间，愧疚难耐！

可他要去给她道歉吗？不，他可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怎能轻易道歉。这些模糊不清的言论，若不是有因，怎么会生出旁枝错节。

他是不该轻信谣言，但她却不明说原由。一直置之不理，也不来对他澄清。他能不心思烦乱，怒气横生吗？既然她不愿意主动澄清，那他就也置之不理吧！

“回宫吧！”

改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