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夜晚

侑美倚在栏杆边看着今夜皎洁的月，沈君山刚走到宿舍楼下就看到了她，两人遥遥相望，沈君山走上楼来。

侑美撇过头看向他“约会回来啦？”

沈君山眉头蹙了蹙“约什么会？”

侑美一笑调侃“就今天那个肤白貌美的小姐呀，你们不是去约会了嘛，女朋友很好看”

沈君山摇摇头打开宿舍门“她不是我女朋友，是我在英国留学时的同学”

说完又想了想添了一句“就是教我曲子的那位”

侑美点点头哦了一声又转过头看向夜空

沈君山将衣服挂了起来，看着外面的侑美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还不睡？”沈君山开口

侑美回头想了想天色不早了，转身回了宿舍。

灯关了，两人各自躺下，黑夜中沈君山看着侑美那方模糊的身影出神。

烈火军校的训练总没有停止的时候，刮风下雨，白天黑夜，说练就要练，学生们苦不堪言，在家里养出来的脾气全都被教官们磨没了，渐渐有了正经军人的样子。越练越发觉自己的不足，每个人的训练量也就越来越大。

一般的头疼感冒在这里根本不算病，谢襄本来在这群人中体力就是下游，更加珍惜身体的健康，万万不敢生病。

平时也就罢了，生理期时就不大妙了。

谢襄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肚子，一张小脸拧成了一团。

一大早起来，侑美看着谢襄那样子就觉得不对劲，小脸惨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这像是…………

侑美看到谢襄揉肚子的小动作瞬间明了

悄悄将她拉到一边，将上衣口袋解开把里面的东西给她小声说道“这药的消痛效果很好，你快吃一片”

谢襄因为疼痛只能勉强的扯出一个微笑“谢谢”

侑美笑了笑，突然她觉着似有一道视线向她投来，她回头看去，顾燕帧眼里像是冒着火花一般狠狠的瞪着她。

侑美回给他一记刀眼内心“莫名其妙”

“良辰，良辰！”黄松的大嗓门在烈火军校称第二那就没人敢称第一，他这一嗓子，登时就整个训练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好在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压低了声音在谢襄耳边说道：“听说了吗？宋教官被辞退了。前几天他假传命令私放日本人，吕教官回来就发火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就昨天，很多人都看到他被警察厅的人押走了，他还不服气，一直在骂吕教官。”

　谢襄今日的反常引起了黄松的好奇，他低下头凑到谢襄面前仔细看了看她的神色，“你怎么怪怪的，今早早操我叫你你都没听见，不会生病了吧。”

　谢襄目光躲闪，她是表现的有些奇怪，一个“大男人”来了生理期能不奇怪吗？可这事又不能告诉黄松，只能敷衍他说：“没事，我就是昨晚没睡好。”

　“哦。”听到回答，黄松不疑有他，又开始感慨起来：“你说宋教官平时看着挺好的一个人，怎么就……”

　“替罪羊罢了。”顾燕帧抱着肩站在一旁，虽是在接黄松的话，目光却一直放在谢襄身上。

　谢襄抬头与他对视了一眼，随即低头小声嘟囔着：“阴谋主义者。”

“那也比蠢货好！”剑眉向上一挑，顾燕帧略带挑衅的看着她。

谢襄刚想反击，却看见吕中忻昂首阔步的走了过来，他面色如常，似乎宋华平的事情并未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今天进行阶段性考核，以考察你们这段时间的训练成果，你们的成绩会直接上报给军部和司令府，所以大家都要竭尽全力！让我看到你们的进步。”

　“是！”整齐划一的回答声中谢襄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侑美给她的药效果很好，这会子小腹的痛感减轻了不少，她用手轻轻的覆在肚子上暗暗想：“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撑住，决不能因为这种事情影响到成绩。”

　“体能考试第一项，射击，现在开始。”

听到命令，第一组上前一步拿起枪，侑美屏气凝神盯着标靶，手指叩动。

十发后传来卫兵的声音

“孔侑俊 九发10环 一发9环 合格！”

“嗯，差一点”侑美心想

很快一旁又传来谢襄的成绩

“谢良辰 四发6环 两发8环 合格！”

谢襄气色好了些，松了口气，看向侑美两人相视一笑

“沈君山 十发10环 合格！”

侑美一听挑眉，看向那边一脸沉着的沈君山，厉害呀。

射击项目需要的技巧居多，可是接下来的几个测试项目需要的都是体力，在这种状态下谢襄达到合格的标准有些困难，侑美本想着帮着点谢襄，可刚放慢速度，吕中忻就朝着她不停吹哨，谢襄不想连累侑美一直让侑美不要管她，无奈侑美只好快速向前跟在沈君山后面，顾燕帧不知什么时候跟在谢襄后面，始终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终于两人卡着标准完成，坚持了下来。

侑美看着气喘吁吁的谢襄轻轻抚了抚她的背，这动作又招来某位顾大少的深（死）情（亡）凝视。

那边吕中忻翻看完成绩单开口：“谢良辰，速度不够，耐力也不好，爆发力更没有，抗打击能力也弱，简直一塌糊涂。”吕中忻拿着成绩单看着眼前一脸沮丧的谢襄，话音一转：“不过勉强合格了。”

长吁了一口气，谢襄紧绷的身体渐渐缓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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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整栋宿舍楼很是安静，学员们都已经准备入睡了，谢襄捂着小腹在走廊里慢腾腾的走，虽然吃了药好了许多，但毕竟白天消耗了大量体力，身上还是有些虚。

沈君山一身便装从外面回来，刚刚一上来就看见了她，见她虽然虚弱但精气神还好，出于礼貌沈君山问道：“谢良辰，你没事吧？”

“没事。”谢襄摇了摇头，有些尴尬的放下捂着肚子的手，“我没事，你先去忙吧。”头顶的那道目光太过凌厉，谢襄怕他继续追问，低着头飞快的跑回了宿舍。

沈君山深深地看着谢襄宿舍的门，半晌才转身回宿舍，宿舍里侑美一会拿着杯子一会拿着水壶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空气中弥漫着一大股辛辣的气味，沈君山一进来，侑美就将水杯放在一边。

沈君山：“在干嘛呢？”

侑美一笑“没干嘛”

“什么味啊？”沈君山又问

“嗯？不知道啊？哦对了，良辰不舒服，我去看看他昂”侑美说着拿着水杯向外走去。

沈君山疑惑的看着宿舍门良久……

侑美刚走到谢襄宿舍门口，门突然打开，顾燕帧拎着滴水的皮箱走了出来

谢襄坐在床上向外问：“你干嘛去？”

远处传来顾燕帧的回答：“回家，洗衣服。”

侑美疑惑对着谢襄问：“他在发什么神经？”

谢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刚刚他让我给他洗衣服，一会给我倒热水，一会又不让我洗了，这会子脑子一抽又用箱子把衣服拿着说回家洗”

侑美听着眼神一冽“他该不会知道你是…”后面两个字侑美没说出口。

谢襄一愣后又笑了笑“应该不会吧，沈君山那么聪明的脑子都察觉不出，顾燕帧？不会不会”

“还是谨慎些好”

谢襄点点头“放心吧，诶，对了，侑俊你来有什么事？”

侑美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将手里的水杯递给谢襄，谢襄接过“这是什么？”

侑美小声说道：“红糖姜水”

谢襄听到眼神一亮“拿来的红糖？”

“上周末芽子给我准备的，前头我偷偷溜去食堂厨房拿了块生姜，你快趁热喝了”

谢襄感激的伸手抱住她小声说道“谢谢你，侑美”

侑美拍拍她的背“好啦，我说过了会保护好照顾好你的，不早了，我先回宿舍了”

谢襄点点头微笑看着侑美离开的身影，打开手里水杯的盖子，一股辛辣又有的甜的气味扑面而来，谢襄喝了一口觉着身体暖暖的，嘴角的笑愈渐扩大。

接下去的几天，顾燕帧表现的越来越奇怪，每次训练回来后，谢襄都会发现自己的暖壶是满的、杯子里的水也是热的，就连脏衣服也会在一段时间后固定消失，然后再以整洁的姿态出现在宿舍内。面对这一切，谢襄从最开始的感动变成了害怕，浪子回头、改过自新她是不相信的，但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却是一条铁定的真理，谢襄暗暗下定决心，训练回去就要好好审审顾燕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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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南酒馆

“就是这快快快”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冲着身后一个胖胖的男孩兴奋的招手。

　“期期，我们还是回去吧。”男孩走上前来，有些犹豫的开口。“怕什么，今天我一定要进去。”说着拉着男孩走进了山南酒馆。

　“我可听说了这是烈火军校附近生意最火的酒馆，听说我哥经常在这喝酒。”

　　话还没说完，顾期期望着一个人影愣了愣，那不是那天她在城郊小路上看到的那个坐在车里的男人吗？

沈君山同纪瑾在酒馆喝了一会儿酒，准备回烈火军校，看到那人出了酒吧的门，顾期期也顾不上喝酒了，急忙跟了上去。

　夜晚的校园格外寂静，月光下，沈君山的侧脸格外清晰。谢襄刚想上前打个招呼，却被人捷足先登。

一个窈窕的身影在沈君山面前站定，梳着高高的马尾，身穿一身红蓝相间的格子校服。这校服，谢襄记得分明在哪里见过？是了，小珺的校服也是这个样式的，她是新华女中的学生？

不等谢襄细想，那女学生已经兴奋的对沈君山开始做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顾期期，三顾茅庐的顾，佳如梦的期。我知道你一定不认识我，但没关系，我认识你就好。”顾期期粲然一笑，全然不顾她面前的沈君山脸色阴沉，并且皱眉后退一步。

“天哪，我终于见到你了，还和你说话了，我好兴奋啊！”顾期期一脸激动难以掩饰，当然更让她激动的是她马上就可以通过这个人，打听到那天从车下出来的那个男人了，当时这个人在那边的车上，应该跟那个男人是一起的吧。

想到那个男人顾期期更加兴奋了。

　沈君山见此，变得更加警惕，转身就走。　　

　“哎，你别走阿。”

　顾期期立马拉住他：“我还有话没说完呢。”她压低了声音，左右看了一圈，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城外七里，往王庄走的那条岔口，我全看见了。”沈君山神色微变，挣开被抓住的手，眯起眼：“你认错人了。”

　沈君山凌厉的眼神，止住了顾期期即将要说出口的询问。

在顾期期没有反应的情况下，转身就大步离开了。

　谢襄躲在拐角里，把这一切都听了进去，多日来深埋在心底的猜测成了真，她立刻深深吸了一口气。城外七里，王庄的岔路口，那就是日本人被杀的地方！那日炸毁日本军车的人可能就是沈君山或者侑美。等顾期期回过神来，沈君山早就已经走远了，顾期期站在原地，沮丧了好一会儿。就差一点她就可以问道那人是不是也在这烈火军校。

谢襄也打算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的赶紧走，忽然间，李文忠居然从对面的树丛里跳了出来。他分明早就躲在那里，不知道把刚才的事情听到了多久，但看着身影确实是朝着顾期期的方向追过去了。

　李文忠此人睚眦必报，倘若让他知道了沈君山做的事，那沈君山就危险了，思及此，谢襄连忙跟了上去。

她的步伐小了一些，为了怕被发现，特意远远跟在后面。

等终于跟上人，谢襄差一点就被眼前的情景吓得叫出声来。

　瘦弱的顾期期被李文忠按在水槽里，还在不断挣扎，李文忠边按还边说道：“让你不说，告诉我那事是不是沈君山做的”

再这样下去……谢襄担忧的看了看还浸在水池里的顾期期，捡起一块石头向李文忠走了过去。

无论如何，不能让他知晓，更不能让他伤害无辜的人，石头猛地落下，狠狠的砸在李文忠的后脑，瞬间，他便瘫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