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章

中秋节的上午，林毅被客厅里叮叮咚咚的声音吵醒。十月初的春森，气候还在夏季，阳光从窗外透进来，刺眼，林毅伸手拉上窗帘，房间里终于密不透光。

宋暖暖大约是在和人打电话，声音一会儿大一会儿小。和她同居以来，她难得假期还待在家。林毅重新闭上眼睛，打算再补会儿眠。

宋暖暖……没有的事，你乱扯，哎你别来，我室友真的不太喜欢招待人……

宋暖暖的声音突然靠近，人似乎就在他房门口。

林毅挣扎片刻，起床。

打开门，宋暖暖果然在附近，林毅的目光短暂掠过她，她正在拖地，耳朵里别着耳机，确实在接电话，林毅转身走去洗手间。

刷完牙出来，客厅时钟指向十点四十。宋暖暖在厨房煮面，身上戏着一条绿色围裙，大约是听到林毅开门的声音，她转过身来看向他。

宋暖暖我煮了面，一起吃。

她笑着说。

林毅朝厨房走去。煮锅里的水刚好沸腾，见宋暖暖先撕开调料包倒进水里，林毅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林毅你会煮泡面吗？

宋暖暖说的什么话，我这不是正在煮吗？

宋暖暖一脸轻松地说，

待会儿我再打两个鸡蛋怎么样？

林毅在料理台上找到面饼，直接略过宋暖暖，丢进了锅里。

宋暖暖不用你帮忙的！

宋暖暖猛地转过头来看他，这时林毅才意识到，他们站得很近，近得完全没有社交距离。

宋暖暖我昨晚不是说过了吗，我得对你更好，从各种生活起居上，大事小事上……

宋暖暖还在叽叽咕咕说着什么，林毅没有再听，他离开厨房，走到客厅，打算好好理理心中的困惑，关于昨晚为什么要情绪失控，以及为什么要做一整夜乱七八糟的梦。

他照常在沙发上坐下，往后靠——

沙发靠背突然一软，林毅没防备，整个人向后倒了下去。

林毅受惊低呼了一声。

宋暖暖怎么了怎么了？！

闻声而来的宋暖暖赶到客厅。

林毅从沙发上爬了起来，茫然地往后看了一眼后，他明白过来自己为什么会倒下。

实在是太逊了。林毅在心里对自己说。

宋暖暖你该不会是被沙发床吓着了吧？

宋暖暖不知死活地问。

宋暖暖其实我早上打扫卫生的时候也吓了一跳，没想到这是张沙发床，我简单清理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装回去。

林毅没搭话，起身把沙发床扶起来，找到靠背的支架，打算把它恢复到沙发形态。

宋暖暖还在一旁站着。

宋暖暖昨天我就想问了，你心情不好吗？

林毅动作一停，想抬头看她，又觉得不合适，于是继续拧支架。

林毅没有。

宋暖暖那为什么……我是觉得你有点不太对。

林毅哪里不太对？

宋暖暖昨晚到今天，都很……怎么说呢，很见外，我想知道，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或者让你不高兴了——你要不想回答可以不说。

啪嗒一声，林毅装好沙发床，他拍了拍手起身，终于看了她一眼。她此时比平时有求于他的样子更夸张，林毅移开视线，心情不受控制地变得更糟了。

林毅没有。

他直接道，

林毅你说你想住这里我没意见，但你没权利要求我怎么对你。

宋暖暖我……我没要求你怎么对我，就是，咱们不能像之前那样吗？像好伙伴，好朋友，好兄弟那样？

林毅本想回房，被她这么一说，不觉停了下来。

林毅宋暖暖。

他盯着她，

林毅你说我们是好朋友、好兄弟，我同意了吗？

宋暖暖你也没反对啊。

林毅我现在反对了。

宋暖暖为什么？你不要这么情绪化，你之前不这样啊。

林毅住三个月和无限期住下去不一样。

林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几乎差点就要脱口而出说，他快把握不好和她相处的边界了。

宋暖暖没什么不一样，顶多以前你辛苦一点，以后我辛苦就行了。我昨晚也仔细想了想，咱们住一起这三个月以来，确实你照顾我更多，为了补偿你，我决定请你吃一顿好的，你要出去吃还是在家吃？

她根本不懂他在想什么，她也根本没有他正在经历的困扰。这是林毅听完她说话后得出的结论。

林毅随你便。

林毅决定不再和她讨论这件事，或许他可以想到更好的办法应对这些，或是可能会失控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