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兰特一直在关注冰坛花滑赛事,他知道今年的成人赛会在日本北海道举行。但是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维克托。
维克托是不知道他在日本的,所以他来日本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参加比赛。
伊兰特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望着手中的名片,忍不住露出微笑。
就让他再来一次吧,回到冰场上去。
花滑,真的是让人无法放弃啊。
以对手的方式,和维克托见面,他一定会很惊讶吧。伊兰特暗暗攥紧了手中唯一的“稻草”。
“我想,我可以。”
“什么?”
“我可以参赛。”
“那好,明天早上9点来XX大厦,我带你签字。”
“嗯。”
—————————————————————
第二天,伊兰特如约而至。
井上和彦将他带进办公室,并递给他一份合同。
伊兰特望着这份写满日文的条约,怔住了。
曾几何时,也有一份文件如此郑重的摆在他面前。他签了,为此坚守了7年。而七年后,13岁的自己面对20岁的他,一份俄文,一份日文。
伊兰特晃了晃脑袋,试图叫醒交织在时光围成的牢笼中的自己。
他旋开笔帽,准备在那一栏签上自己的名字。
“由利,我可以向你提出一个条件吗?”
“您请说。”
“今年,日本最具有实力的孩子还没有到达年龄,而原定参其中一位赛选手在几天前练习左腿骨折了。”井上和彦叹了口气,端起桌上已经凉透的咖啡抿了一口。
“花滑选手有很多吧,为什么会选我?”
“你身上带着花滑选手特有的习惯,这种习惯不管多久,只要踏上冰场,内行的人都会看出来的。”
“你让我看到了日本的希望,重振辉煌的,登顶的希望。”
伊兰特嘴角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讥讽的微笑,如果井上和彦知道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知道他是丑闻缠身的伊兰特,在监狱蹲了一年的伊兰特,不管怎么样,井上和彦都不会邀请他吧。
“嗯,请您继续。”
“由于你很突兀的出现,我担心你会让其他参赛选手心生不满,从而导致赛场失常发挥,所以……”井上和彦摊了摊手,“这次世界赛事你的出镜包括其他机会都会比其他选手少很多,还有,除了训练,其他时间我们不提供住宿和吃饭的地方。”
“你,愿意接受吗?”井上和彦望着对面的伊兰特,十分严肃。
钢笔的墨汁滴在洁白的纸上晕染开来。空气中充满了沉默。
伊兰特一直在低着头看着合同,井上和彦的目光渐渐变得失落,他起身准备拿回合同。
伊兰特的手按住了那份合同,他抬起头,目光充满坚定,苍白的薄唇中吐出令井上和彦出乎意料的答案:“我同意。”说罢,毫不犹豫地在纸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藤原由利。
井上和彦的神色是掩饰不住的欣喜,“那你今天下午就开始训练吧。”
—————————————————————
由利每天都来训练,直到某天——
“呦,你就是那个刚来就顶替阳太的新人喽!”几个男生将由利堵在冰场附近的厕所里,为首的男生嚣张的打量着由利。
“看看他的衬衫,都发黄了。还有开胶的鞋子……切,不就是个穷/gui吗?他到底是怎么顶替阳太的啊?”另一个男生对着由利翻了个白眼。
“他留着长头发,说不定啊,还是靠着身子上位的呢!”
“噫,别说了胜平,基/佬好恶心……”
几个男生嬉皮笑脸地对着由利指指点点。
由利低着头,任由他们辱骂,刘海遮住了整张脸,看不清表情。
见他不反抗,为首叫英介的男生伸出手推了由利。
由利还是没有反应,只是静静的站着。
“草,这不会是个傻/子吧。”“你/他/妈会不会说话!”英介火了,上前揪住由利的头发,逼迫他抬起头来。
他看见了由利的眼睛,那双清亮的瞳仁里迸发出犀利的目光。
英介忍不住放开由利,后退了几步。
“英介,你该不会是被吓住了吧?”“我看是被他迷住了吧。”……周围伙伴纷纷调笑着。
英介回过神来。草,他竟然被这家伙唬住了。英介的脸由于气愤涨的通红,就像一只红气球。
他最讨厌这样的眼神了,不管是他/妈,他/爸,他舅舅,都用这种目光看着他,仿佛他们有多高贵,多能耐似的。
英介冲上去对着由利的腹部用力踹了一脚。“上,给我揍他!记住,照着看不见的地方用力踹!”
其他几个男生纷纷涌过去围着由利。
由利躺在地上,一手捂住腹部,一手护着头部,用力将自己蜷缩起来。
声音和周围的动作似乎都变慢了,由利想站起来,但立刻又被踹倒在地。他咬着牙,硬是将所有痛苦的呻/吟咽下。
几个男生踹累了,走远了。“喂,阳太,我替你教训了那个人,是不是该表示表示?”……
由利躺在地上,视线逐渐模糊,他闭上双眼。他是不是快要si了,由利想。
他想起了很多事:艾玛的滑冰鞋,莉莉娅和雅科夫的别扭,维克托……对,还有维克托!
由利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就着洗手池用冷水泼了脸,洗去脸上擦的粉底,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这张脸惨白没有血色,还滴着水。眼球布满血色,神色间是连劣质化妆品也难以掩盖的疲惫。这样的他,怎么配和维克托并肩呢?
他是不是太贪婪了?
他明明……明明只需要偷偷看一眼维克托,就满足了啊……
由利忽然捂住心脏,额头上再次被冷汗占据。心像是被揪住了,钻心的痛,顺着神经传遍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由利倒在地上,双手紧紧抓住心脏部位的衣服,大口喘着气。
他掏出一个药瓶,颤抖着双手倒出药片,药片撒了一地。
由利捡起几颗塞进嘴里,生吞了下去。锋利的药片混合着血的腥味被生硬的卷进喉咙里。
所以……果然还是去/死/好了。
不行……还不可以,他还没有……还没有和维克托正式的告别啊,怎么能那么轻易向死神低头呢?他可是伊兰特啊,曾经风光肆意的伊兰特啊!
由利露出一个微笑,缓过劲来,他从地上爬起来,将地上的药片小心收拢在药瓶里,“还可以吃,不能浪费啊……”
他整理好衣装,踉踉跄跄的离开了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