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陆眠很快注意到氛围有些奇怪，心内天人交战很久，终于是选择先开口：“景熙。”

阎景熙几乎是立刻嗯了一声：“眠哥哥？”

“……”陆眠敲敲窗棱，“等游船回去，给你买糖人。”

阎景熙的眼睛刷地亮了起来，也不知是因为这糖人还是因为陆眠：“好！”

心里头那点奇怪的焦虑，就消失了。

后半程在沉默中度过。

阎景熙倒是完全没有察觉什么，光顾着欣赏陆眠，陆眠也压下了那点想法，专心看这难得的景色。

“那山上不知有没有竹林……”

陆眠想到了什么，没等阎景熙接话就继续道：“等你下次来，我便和你去看看。”

“……下次？明日就可以的……吧……”

阎景熙脱口而出，下一秒立刻开始试图挽回局面：“不过眠哥哥说的都是对的，那就下次再去。”

“……”陆眠有些无奈，温声道：“明日我想带你去看戏……”

知道阎景熙喜欢闹腾，他今早就拟定了几天的行程。

对于阎景熙来说，看戏还不如看陆眠。只不过一直处在太安静的空间，阎景熙也怕自己过于暴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火。

暴躁大概是冥间最平常的事情，在那个几乎分不清昼夜、瘴气与毒物共生、火焰在地底燃烧的世界里，所有生活在那里的东西都有着暴躁的情绪。

阎王则要求冷静。

在六道里修炼的不仅仅是活命下去的能力，还有在什么时候都保持冷静的态度。

阎景熙可以保证在面前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时候保持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漠的情绪，但是来到凡间，在这个和平年代里，歌舞升平、静水流深，却难以保持住一贯的淡定。

会因为太过平静而显得越发暴躁。

有一次阎景熙实在是太不习惯，在半夜直接去了边疆战场，随手烧了两族的几座粮仓。

第二天，他就默默地坐在最高的塔楼上，看着双方打得难解难分。

那一战，中原损失了一员大将，蛮夷也失去了他们的单于。

阎景熙在战争结束之前就已经回到了冥间，而回去之后突然就被老阎王塞了一大堆任务，又是修炼又是审判，忙的脚不沾地，差点就气的手一抖跟老阎王干起架来。

每次他想看看陆眠怎么样了、在干什么，就会突然出现一大堆事情，干都干不完。

过了三个月，阎景熙生生被工作压傻了，表情都开始麻木。

突然有一天，老阎王说：“你的工作都完成之后，就可以下界了。”

阎景熙成功激起了战斗欲，即使看到了面前堆积如山的公文也没有感到绝望。

他开始接其他阎殿传来的讯息，甚至去参加了一场八殿会议，又主持了上百场重刑。

等他全部完成的时候，又过去了三个月。

那天他完成所有工作之后，难得愉悦地伸手，幻想着下届之后去找陆眠，却听见身后传来老阎王的声音：“你知道为什么你有这么多工作吗？”

阎景熙茫然地转身看他。

“因为这都是你引起的杀戮。”

阎景熙呆滞半秒，想起自己当时点燃的几座粮仓，可是转瞬又撇撇嘴：这算什么，不就是让轮回忙了一点。

“你让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你知道吗？”

那又有什么，入了轮回谁都不会记得。

“在人间仍然活着的人，都会怨恨你。”

不就是怨恨，对我有什么影响？

“你认识的那个陆眠，他的父亲，是在那一战里死去的将军。”

“……”

什么？

什么情况？！

老阎王看着阎景熙呆滞的表情，心里略微满意地颔首，表面上则风平浪静。

“你最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烧了粮仓，不然……”

不然，陆眠也会恨他。

“你可以下界了。”

……

沿街的人都默然无语。

虽然是阳春四月，却鲜有人露出笑颜。

阎景熙看向地上的纸屑，是被火烧过的痕迹。

都是冥币。

“陆将军啊——您怎么就这么走了啊——陆将军——”

陆眠恍然想起，今日似乎在人间是个节日。

叫清明节。

那天陆眠默默看着他，流泪。

“我的父亲是个英雄……”

“是的，他是最棒的英雄。”

从此，陆眠家里只剩他和书院的母亲。

若不是这个时代里女子也拥有着几乎平等的地位，这个家就不存在了。

也亏他的母亲是个极其坚韧的女子，没有被现实所击倒、整日里只是活在哀伤的气氛中，而是坚强地站起来，继续自己的工作。

也亏陆将军也是个非常好的将军，在这里、在他的家乡，所有人都无比感激。

他们都知道，陆将军是以自己的生命换来了太平江山。

阎景熙的手有点抖。

因为所有这些令人震撼、哀恸或者感动的场景，起因仅仅是他随手放的一把火。

这些都是小小的一把火、或者说半刻暴躁引起的。

他做错了。

作者啊，其实边疆的战争早晚会……阎景熙算是导火线……？

作者不过他的确做错了，毋庸置疑。

作者阎景熙是小孩子性情作怪……

作者暴躁这个东西的确很难平复，我有时候也……

作者唉，就这样吧

作者不好意思这周更的太晚了而且还很少

作者我很快就要开学啦

作者开学就不更了

作者嘶……

作者饶了我吧同志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