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室。
谢颦解下脚踝金铃,轻轻抚摸。
离宫铃,上品灵器,其音上通碧霄,下至九幽,摄心迷魂,控灵制幻。
那人留给她的唯一东西。
谢颦——字阑染母亲。
她低低地唤。
一滴泪珠晶莹剔透。
枯坐一夜。
天边曦光渐晓,东方已露鱼肚白。
谢颦洗漱完毕,一身雪白卷云纹校服,往兰室而去。
离宫铃摇晃无声。
她步伐一顿,遥望远方一眼,抚整衣襟,缓步而行。
一一
兰室。
“天地自然,方殊之大宗,蓝氏崇教,开宗明义,明本,辨问,极言,勤求,此四则,为诸子戒。”
众人行叩拜之礼,拜三回。
“遵师命。”
三千五百条家规逐一道来。
谢颦与蓝湛比邻而立,行止端方,仪数雅正。
她微微侧眸,一道“吱吱吱”声入耳,魏无羡同聂怀桑一道谈论正欢。
谢颦抿唇,指尖一抹流光,微微一晃。
杂声一静。
魏无羡望过来。
魏婴(字无羡)卿卿?是你,唔。
蓝湛冷视过去。
聂怀桑安静下来,魏无羡正身,朝那边挥手挥得欢快。
蓝湛没理他,目不斜视。
魏婴(字无羡)(这小古板这么记仇啊。)
心中还有点儿小委屈。
魏婴(字无羡)(卿卿也不理我,话说她眼底黛色,没睡好吗?)
那边兰陵金氏拜礼完毕,一套金线编成的河洛经世书,言辞也是漂亮。
魏婴(字无羡)雍容华贵啊。
江澄(字晚吟)华而不实!
江厌离儿别闹。
那头人扬声道,“清河聂氏,拜礼!”
有人议论纷纷。
“这是谁呀?”
“他就是那孟瑶。”
“这孟瑶便是金宗主的私生子吧,听说他曾前去金家认亲,结果被踹下金麟台,后来才投到这清河聂氏门下。”
“同为金宗主之子,这待遇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孟瑶的手捏紧了鼎盒一角。
谢颦神色微冷,声若冰泉叮咚。
谢颦——字阑染云深不知处不可喧哗,禁止背后语人是非。
孟瑶感激的视线投过去,看清人影时惊喜非常。
是她。
雪衫青丝,貌若姑射。就像那一年,母亲遭人羞辱,他无助地跌倒在青楼外时,那一身明丽的姑娘俯身扶起他。
有无数人从他身边路过,却唯有她一人为他驻留。
那日她听闻他身世,赎他母亲出了青楼,为她寻了安分生计,予以银钱,他感激不尽,可惜她连夜离去,自此杳无踪影。
本以为这一生再难相见,她却又以当年的姿态出现,一如彼时扶起稚弱的少年。
谢颦并未看他,仍冷目视那饶舌两人。
谢颦——字阑染我姑苏蓝氏,雅正为训,今开山讲学,不想竟会有堂堂男儿做出这等长舌妇行径,着实可笑至极!
谢颦——字阑染还请两位,向清河聂氏副使孟瑶,道歉!
她实在生得美丽,雪肌墨发,色若花月,泠泠眸中流光粲然,眼尾滟滟,神貌清冷,惊为天人之姿。
满室目光,若有若无,或明或暗,都落于她身上。
那两人又是羞愧又是仰慕,躬身道了歉。
谢颦拂袖,袖下素手轻点了点蓝湛手心,一笔一划写出一个“三”字。
蓝湛睫毛颤了颤,开口。
蓝湛(字忘机)触犯家规,罚三千遍。
两人面色灰败,喏喏应是。
谢颦这方作罢。
魏无羡一直笑吟吟的,偏头看着她,满眼都是白衣姑娘清冷绰约的身影。
蓝曦臣垂眼笑了笑,走下台来,顺着她的意打了个圆场。
蓝涣(字曦臣)素闻聂宗主手下有一得力副使,今日一见,谈吐温文,果然不凡。
他收了裂冰,从孟瑶手中接过拜礼。
蓝涣(字曦臣)这紫砂望之不俗,正是蓝先生的喜好。
孟瑶感激地朝他笑了笑。
金光瑶(孟瑶)多谢泽芜君。
一场闹剧,算是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