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暗中往来

已是深夜，清风小筑主院仍旧灯火通明。在这寂静的夜里，没有鸟兽虫鸣声，雨水打在屋檐上的声音就显得格外清晰，隐约间还能听见屋内两名男子的交谈声。

“殿下可曾听闻，近日慕王府多了位白衣翩翩，风华绝代的佳公子。”一名蓝衣男子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抬眸，看向对面的人，语气里带着一丝好奇。

“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起这些了。”对面的男子缓缓落下一子，抬头看了他一眼，一脸冷峻。

男子一身玄衣，衣袍上隐隐可见暗金色龙纹刺绣，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用玉冠高高竖起，一双清冷深邃的眸子，不经意间漏出一丝精光，鼻若悬胆，薄唇轻抿，轮廓棱角分明。

他就这样安静地坐在那里，就给人很强的压迫感，宛如黑夜中的雄鹰，冷静孤傲却又盛气凌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立天地的气势。

“只是有些好奇罢了，这些日子，整个瑄城都传遍了，说是慕王好男色，公然在府邸养小倌。不过说来那慕王也是好福气，如此纤尘不染的翩翩公子竟也能被他寻到，就是每日什么都不做，单单只看着也是一种享受。”程子蓦摇头晃脑的说着，像极了念书的教书先生，模样甚是滑稽。

程子蓦感受到自家殿下看他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一个激灵，立马换了副模样，正襟危坐，接着道，“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奕国好像不似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

“奕国的水深得很，你就不要再跟着进去搅和了。”殿下看着他，语气有些严肃，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让人心生臣服的压迫感。

说罢，便起身，朝不远处的书案走去。

程子蓦看着棋盘上被杀的片甲不留的白子，抬手扶额，这也输得太惨了吧。心里暗叹，殿下这手棋艺在世间只怕也是难逢对手了。

起身跟了上去，懒散地倚在书案边上，随手拿起一旁的字画把玩，“洛堇国的使臣也该到了吧。”

“已经到洛水了，明日便可抵达瑄城。”殿下淡淡地说着。

“那我们是不是也该出去了。”程子蓦眉眼一挑，眼底划过一抹激动。

殿下拿着毛笔，在宣纸上写着什么，“不急，时间还早。”

程子蓦闻言，一脸失望，耳朵耷拉下去，像极了被遗弃的小狗。

心想，早知道就不该主动请求和殿下一道了。自家殿下这闷闷的性子，又不爱凑热闹，不仅一路上没能碰上什么好玩的，就连到了瑄城，也没让他出去过一次，每天就呆在着清风小筑，他都快无聊得发霉了。

本以为洛堇国使臣一到，自家殿下就能让他出去放放风呢，结果……

程子蓦突然觉得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一时间两人都没再言语，只听见毛笔摩擦宣纸发出沙沙的声响。

不一会儿，殿下放下笔，将宣纸拿起，风干上面的墨迹，转手交给站在一旁一脸生无可恋的程子蓦，“你亲自去一趟，将这封信送到钰王手上。”

“钰王？”程子蓦沉吟半晌，忽然眼前一亮，瞬间站直了身子，朝殿下行了个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不再理会殿下的反应，带着信，匆匆离开。步伐轻快，还哼着小调，显然对这个任务很是满意。

殿下看着男子离开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低头喃喃自语，“这次秋水宴想必会很有意思。”

天色未明，月亮斜倚山岗，洛水城内一片寂静。

驿馆内，一间厢房已亮起微弱的烛火，房内传来一阵清脆稚嫩的声音，“师父，我们今天就能到瑄城了吗？”

师父淡淡的嗯了一声，依旧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采苓任由师父为她穿衣，接着脆生生地开口，一脸憧憬，“他们都说瑄城十分气派，好玩的东西比这里还多，到了瑄城之后，师父陪苓儿逛逛好不好？”说着，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揪着师父的衣袖，摇晃着，撒着娇。

“好。”师父一脸宠溺地揉了揉采苓的脑袋。

听着师父应声，采苓激动的从床榻上蹦了下来，光着脚丫子踩在地上，拉着自家师父的手又蹦又跳，“师父对苓儿最好了，苓儿最喜欢师父了。”

师父一把抱起采苓，将她放在床榻上，一边替她穿着鞋袜，一边沉着脸训斥她，“师父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女孩子要懂得爱惜自己。地上这么凉，当心寒气入体，你怎么老是不听话。”

采苓乖乖地坐在床榻边，一脸认真地聆听着师父的教诲，还时不时地点点头表示认同。

师父一个爆栗敲在采苓头上，有些无奈，“给为师认真听着，下次再不穿鞋到处乱跑，就再不带你出门了。”

采苓乖乖点头认错，“知道了师父，苓儿下次再也不敢了。”

师父还想说什么，房门却外响起了侍卫的通报声，“主子，凤冥程子蓦求见。”

“带他到偏厅等候，我随后就到。”师父眼底划过一抹若有所思，随即开口。

“是。”侍卫领命离去。

偏厅里，程子蓦斜斜地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茶杯，还时不时地调戏一下身旁的婢女，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须臾，师父大步跨进偏厅，坐到主位上。

程子蓦放下茶杯，起身朝钰王微微颔首，以示尊重，“钰王殿下。”

宾主落座。

钰王抬眸，看向程子蓦，有些意外，“凤冥国的人怎会出现在这里。”

程子蓦悠悠起身，漫不经心地在厅内四处转了转，眼角余光却将整个偏厅扫了个遍。待确认没有老鼠后，走到钰王跟前，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到他面前，“我家殿下让我亲自将此信交到钰王殿下手上。”

信交出去了，程子蓦又转身瘫坐在椅子上，一副没骨头的模样，看上去吊儿郎当的，哪有丝毫贵公子的样子。

钰王看完信，垂下眼睑，眼底闪过一抹精光。随即抬眸，看向程子蓦，“回去转告太子殿下，本王应了。”

程子蓦闻言，嘴角一勾，也不多留，直接向钰王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