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月烬明八

澹台烬天生情绪淡薄，无论何事仿佛都不能挑动他的情绪。

他生而丧母，景皇因心爱的柔妃生产而亡，本不打算让他活着的。

是柔妃的侍女求情，带着他在冷宫里长大的。

皇宫里的人，都长了一双势利眼，景皇那般明显的不待见，宫人自然也有样学样，别说生活的多好，他们连吃食都不会白给他们。

是荆兰安与莹心，将身上的首饰一样一样的送出去，才换来一点吃食，艰难的将他养活。

后来荆兰安出宫了，而他也大了一点，其他皇子让他学狗叫，便给他吃食，他不在意礼义廉耻，不会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因此学了。

他记得莹心看他的眼神格外复杂，他那时候不懂，现在依旧不是很明白。

他们打他，骂他，让他学狗叫，给他吃泔水，馊饭，对澹台烬而言，仅仅只是活着便已经用尽他所有的力气了。

唯独有容不一样，在她身边时，澹台烬仿佛能够感受到七情六欲。

他格外珍惜这样的感觉，即便…她似乎总在透过他去看别人。

*

那是新婚后不久，他发现的事情。

因为他没几件能穿的衣裳，有容吩咐了府里的绣娘给他做四季衣裳。

即便主子没有吩咐特殊的要求，但绣娘们伺候有容也不是第一回了，自然知晓她的喜好。

因此送来的衣裳素色居多。

澹台烬因为自幼的经历，多穿耐脏的颜色，因此他自然也先挑着熟悉的颜色穿了。

有容从不会对他的言行举止有什么要求，甚至她对他很好。

但那一天，他突发奇想的穿了身月牙白的衣袍，有容当时的眼神有些恍惚，愣了下便笑着主动替他束发，还戴上了头冠。

澹台烬是聪明的，有容的异常即便很快的掩饰过去，可后来他又试过几次，便确定了这一点。

她在透过他，看别人。

*

阳春三月的盛王城，百花盛放，澹台烬坐在桃花树下，撑着头看书，粉白的花瓣被风一吹，漫天飞舞。

有容搁下笔，满意的勾了勾唇。

徐有容画好了，你看看像不像？

澹台烬闻言放下手上的书册，不急不缓的走过去，没去看画倒先抓了她葱白纤细的手轻轻揉着。

澹台烬（沧九旻）辛苦娘子了。

有容摇摇头，目光和缓温柔。

澹台烬视线落在书案上的画纸上，画纸上的男子头戴金冠，一袭白衣身系九触带长身玉立，身后飘着的桃花花瓣显出几分旖旎。

澹台烬（沧九旻）果然很像。

可是有容，我从未有过这般柔和慈悲的眼神，你画的是我，还是他？

他们原来，当真长的这般相似吗？

澹台烬不自觉的抬手抚上面颊，他这些日子吃得饱穿得暖，还时不时的补品吃着，倒是长了些肉，脸颊不似从前瘦削。

澹台烬（沧九旻）真好看。

徐有容那我让人去裱起来送你？

澹台烬（沧九旻）不要，我想留着自己欣赏，就不必裱起来让旁人看见了。

有容没多想，高高兴兴的让丫头把画收了起来，虽然不用裱起来，但也是要拿去处理过才可以的。

澹台烬（沧九旻）说起来，原来我在娘子心里是这般模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