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王府前院。湖心小亭。
赵显向赵爵汇报了自己当日所见的情形,赵爵听过后点了点头。
“对于他自愿受东方宸一剑,您怎么看?”赵显问道。
“虽是意料之外,却是情理之中。”赵爵没有回头,看着远处泛起的湖波道。
“嗯?怎么说?”赵显问道。
“显儿,你认识慕容君笙已有一段日子了。我问你,此人才华如何?”赵爵不答反问道。
“孩儿虽不十分乐见,却也不得不说此人平日里虽不显山露水,但却的的确确颇负将帅之才。”
“其人心胸如何?”赵爵又问。
“此人胸怀丘壑,且不骄不躁。”赵显想了想,客观地应道。
“此人为人如何?”赵爵再问。
“待上面不卑不亢,待下面平易近人;待宾客彬彬有礼,待朋友。。。。。。”说到这里,赵显想起了吕祺澈,顿了顿方道:“诚挚关切。”
“好,那么,依你之见,倘若这样的一个人不得已做出了有负朋友期望,有负长辈重恩的事情,被人寻上门来,又会如何?”赵爵续问。
“若是就一般情况而论,若是此人,当会一死以谢其罪或是任由对方处置吧;”说到这里,赵显心中已经渐渐明白父亲问题的深意,却又道:“不过,那也不能一概而论,常言说得好,无毒不丈夫。成大事者就须不拘小节,狠得下心肠。”
“是啊,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赵爵闻得这句话,似是轻轻一叹道:“的确如你所言,所以慕容君笙他才会不曾有任何犹豫迟疑地便接下了我吩咐的命令;不曾有任何推诿延迟便执行并完成了这项任务;正如同此番他是心甘情愿地受东方宸一剑,以报其父之恩,偿其复仇之愿。若非做绝,又如何能够了断。慕容此人,一旦他心中确定了目标,他便会坚决地走过去,不论是对旁人,还是对他自己都一样的狠。”
听了父亲的这几句话,赵显想到那个看上去温文如水,清雅冲淡的男子,竟是微微一怔。
“显儿,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半晌,赵爵换了话题道。
“当胸一剑,看起来甚是凶险。”赵显应道。
“可有性命之危?”赵爵又问。
“倒也没有,创口出血虽多,但用人参吊命,将养些时日也就差不多了。”赵显摇摇头,又道:“只不过。。。。。。”
“不过什么?”赵爵侧目。
“他除了受伤,还中了毒。”赵显道。
“中毒?”闻言,赵爵回过头来,略有些诧异地问道:“想不到那丫头下手竟如此之狠。”
“不,”赵显摇头道:“这毒是陈毒,看起来他中得时日已久,故而早已经融进其血脉肌理之中,且如今已有侵入肺腑之相。”
“哦?那此毒可有解?”
赵显再次摇头道:“他所中的决非一般毒,府中的几位大夫目前根本无法诊断出他所究竟所中何毒,更遑论解毒了。”
“那就你所见,他是否知道自己中毒?”赵爵沉吟片刻,又问道。
“他身为习武之人,对于这些本就该略知一二。另外,就大夫所言,此毒作用于身怀武功内力之人,反噬尤为明显,若非他一直用较为刚猛霸道的药物强行压制住,恐怕早已不是这副样子。不过,也正因此,看这情形,他的毒恐怕是要提前发作了,恐是命不久矣。此毒一旦毒发攻心,华佗难医。”
赵爵半晌未言。自纳慕容君笙入府以来,每每都能在他的身上发掘出更多意料之外的东西,说是惊喜也好,说是疑惑也罢。慕容啊慕容,看来,你似乎当真不是寻常人啊。
“想他一个世子,也不知是何人对其下此狠手。”赵显忍不住叹道:“可惜了一条大好的人命啊。”
他如此叹道,心中说不出是有些许的惋惜,还是有些微的庆幸。这样复杂的心绪令他感到几分莫名地烦躁。
“如此看来,只怕他的事情并不简单啊。”赵爵目光投向远处湖中的鱼。
“您说他入我王府,是否为解毒而来?毕竟,外人知道咱们这里能人异士颇多。他入府一来可以一展所长且享受荣华,二来可以为解毒寻个门路。”赵显想了想又道。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也许是吧。”赵爵沉吟半晌,又道:“不过,你也别忘了,他的师父东方奕素有药圣之名。倘若当真如你推论得这样,那他恐怕要失望了。连他都无法解去的毒,试问这世上还有几人能解?”
“或许是他解不了,又或许是他不愿解呢。”说到这里,赵显的双目中闪过一丝冷笑:“说不定就是因为他早先便发现了自己徒弟的某些意图,才不愿意轻易替他解毒。这才让他记恨他的师父,当日才会下得去狠手。”
听到这话,赵爵眉头微蹙,抬头看了儿子一眼,却没说话,复低下头去——东方奕与慕容君笙的师徒关系,究竟是简单还是复杂呢?慕容君笙的加入王府究竟是顶替他师父的一次偶然之举,还是蓄意为之呢?他究竟只是为了谋求解毒之道还是为了其他呢?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闲世子,为何会与他已故的父亲在心性气韵上都有如此多的不同呢?
“那依您之见,对于他中毒一事可要。。。。。。?”见父亲许久没说话,赵显终于忍不住开口。
“不必。如今眼下很多事情都还未可知,先静观其变吧。他既不说,我们也不用提及,一切照旧。”赵爵摆手,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