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见端倪 难盛桃花

“大人，慕容君笙如今已经醒来，伤势虽是凶险，也渐渐转危为安了。您也合该安下心了。”室内，公孙策对皱着眉的包拯劝慰道。

“话是如此，然近日之祸皆因本府而起。好在大家都无恙，否则叫本府如何能安。”包拯踱着步子，沉吟道：“只是，，有一事本府始终不明。本府一行与那东方先生师徒并无远交，只是那日承其救我等出阵，近日一路行来，搭伴而已。本府与那慕容君笙亦无太多言谈，却不知他何以如此维护我等。”

“大人的您意思是——？”

“公孙先生，依你之见，那东方师徒到底是。。。。。。？”

“这不好说。不过，就在下看来，至少，他们师徒几人至少对我等并无恶意。”公孙策微眯着凤眼想了想，又道：“那东方奕，此前虽也未曾谋面，但是有所耳闻，如今交往下来，也与我原先所想无异，倒是他那徒弟慕容君笙。。。。。。”

说到这里，公孙策停顿了一下。

“若何？先生可是发现了什么？”听他语气，包拯停下了脚步，侧身相顾相询。

“倒也没有。”公孙策摇摇头，微吟：“只是有一种感觉。觉得他比其师父，竟是更加莫测。”

“哦？莫测？本府倒是没想到公孙先生竟会用到这个词。”包拯口中玩味着这个词，含笑望向公孙策道：“先生虽未复记忆，本府却是记得，自本府与先生相识至今，能叫公孙先生用到此词的惟慕容君笙一人耳。还请先生明言。”

“大人见笑了。”公孙策亦是略一笑，复又正色续道：“正所谓观其言，知其行，明其心。那慕容君笙，年齿不大，看上去也不过就二十七八的光景。此人虽不多言，但端的是行止温雅，面容清朗，眸光明正，这点无疑，但却分明时而闪过让人看不清的讳莫之意，且眉间偶尔淡见丝丝隐忧，比及他师父，年纪轻轻，竟让人难以捉摸。此其一。其二，对于他受伤一事，在下略有浅疑。”

“何处见疑？”包拯问。

“他救了我等自是不假。”公孙策想了想，道：“只是，就学生的观察，不以为他是丝毫不懂武功之人。虽然亦未曾看过其动手，但就其早先偶尔露出的身形步态来看，不似这般。却不知此番为何不躲不闪，不做任何反抗，竟是任弯刀入体，险些丢了性命。”

“或许是别有隐衷也不定。”包拯道。对于这个青年，比之公孙策的客观细致，他在精谨之外，似乎略多了点别的。

“大人所言亦是不错。”公孙策点点头，又道：“其三，便是他的身份。慕容君笙，东方奕的徒弟，这是他们告诉我们的，但我们却毕竟不明其本来的身份。早先我曾想过，或许他一直是东方奕的徒弟，也不定。而后来艾虎告诉我，她听东方宸说，慕容君笙并非早年便随东方奕身侧，那么他过去是何身份，我们并不知道。当然，这也许并不是最重要的。”

公孙策一气说完，静待包拯的反应。

包拯起先未言，而是似笑非笑地深望着公孙策片刻，继而颔首笑道：“许久未与先生深谈，先生虽是失去记忆，然目光之彻，思维之敏，条理之明，竟似是更胜从前。”

“学生拙见，让大人见笑。”公孙策闻言，微低首而笑，然文人清骨不言自傲。

二人这般絮絮而谈，看起来与过去开封府中情形何其相似，而他们自己却明了，与过去是不同的，虽是慢慢熟稔，也渐生了些默契与信任，却似乎少了点不言而喻的亲厚。

“本府记得，过去先生自打进了开封府，还未以‘在下’二字自称过，而如今，”半晌，包拯忽然转了话题，语带怀念和怅然道：“而如今，自打与先生重逢，每每落入耳中的，却都是这两字了。”

包拯并未看向公孙策，却说得公孙策微微一怔，二人皆未就此再多言。只是，自那以后，公孙策便改口了。开封府其余之人对此，不知是没有察觉，还是共同的默契，什么都没有说。

慕容君笙苏醒后，因着胸口处的大伤，无奈地按照众人的嘱咐卧榻歇息，却只在榻上将养了三日，虽依旧面容苍白，却是再也躺不住了。

他穿好外衫，扶墙而出，本欲去寻东方宸，却发现她不在房内。转念一想，便缓步朝不远处艾虎的住处而去。还未行至门前，便听得里面隐隐传来嬉笑之声。远远望去，可见二人相谈甚欢，艾虎笑得喘气儿，东方宸笑得更是不能自抑，整个人已然半伏在艾虎肩头，花枝乱颤。见此情形，慕容君笙微蹙轩眉，轻咳一声。

里面人闻得声音，止了笑，朝门口望去，一看是他，先后起身相迎，一左一右地扶住他道：“慕容大哥/大哥，你怎么起身了？”说着，把他扶进房中。他微笑着任其二人将自己搀到案几旁落了座。

“你身体可好些了？”艾虎持壶倒了杯茶递给他，关切道。

“已经无大碍了。”他笑着点头，接过茶盏，正欲饮下，眸光一扫，见艾虎右手手腕处裹着些布条，讶然道：“你，受伤了？何时受的伤？可要紧？”

“小伤而已，不碍事的。”艾虎爽然一笑，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又道：“原就不是什么大事，宸儿硬要给我缠上这些东西，我也不好拂她的意。”

说着，略有些佯怨地望向东方宸。

“这伤是那日受的，就是大哥你受伤的那日。”东方宸回望了艾虎一眼，嗔怪道：“虽是小伤，到底也是伤口。瞧你那日，血将袖子都染红了还似是浑然不晓。怎么，你是瞧不上我东方宸包扎的手艺如何？”

“岂敢、岂敢啊。”艾虎又是一笑，赶紧道：“东方姑娘，我可不敢惹你。”

慕容君笙虽是笑看着二人一来二去打趣的模样，眸中却盛着几分忧色。

“宸儿，你先回房去。我有话同艾虎说。”半晌，一直观望的慕容君笙开口道。

“大哥，怎么你一来就赶我走啊？”东方宸不满地嘟囔道。

“宸儿，听话，大哥有正事同艾虎商量。”慕容君笙略敛容道。

“宸儿，你先回去。待会儿咱们一起切磋剑法。我道你为何不爱医术，原来是喜欢舞刀弄剑。哈哈，倒是和我像。”艾虎亦笑着劝道。

“哎，好吧。什么秘密非不让我知道。”东方宸虽是微有不满，看了眼慕容君笙的面色，终还是依了二人之言，起身出了门去，回头还冲艾虎嘱咐道：“别忘了你说的啊。”

“慕容大哥，你这妹子还真是个率真性子。”艾虎望着东方宸离去的背影，笑着说。

“是啊，宸儿可不就是这性子嘛。”慕容君笙亦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似是漫不经心地淡淡道：“对了，艾虎，你可喜欢她？”

喜欢？艾虎闻言，先是一愣，继而浑不在意地点头嘻嘻一笑道：“喜欢，自然喜欢。像她那般活泼可爱的女孩子，恁是谁都不会不喜欢的。”

“那便好，我看得出来，宸儿这丫头也喜欢你。”慕容君笙闻其言，依旧不动声色地冲其挑眉淡笑道：“你俩既是两情相悦，我想东方先生自然也不会反对。”

什么？宸儿她喜欢自己？！两情相悦？！这一下，艾虎可是彻底懵了。

“慢着，慕容大哥，你说，你说宸儿她，她喜欢我？不会搞错了吧？”艾虎怔怔，半是询问，半是喃喃道。

“是啊，我看是错不了的。宸儿这丫头我了解。你少年侠气，胆识过人。宸儿她小你几岁，将你视作她的榜样。”慕容君笙望着她，理所当然地说，半晌又婉言试探地问道：“难道，你不喜欢她？”

“不、不是。”艾虎急道。她一向也算伶牙，哪知到了这桩上，事出突然，全无思想准备，竟有些不知说什么好。

“那就好办。你们的事情，我乐于帮忙。你若觉得不便开口，这就去找她爹谈谈。”慕容君笙深望着她，佯装起身，而心中暗自哑然失笑道：这两个丫头一个性子，却都有些糊里糊涂。今日若不趁早帮其点明，明朝二人岂不更加尴尬。

“啊，我，我不能娶宸儿的。”眼见已经到了这一步，艾虎愈发着急，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心中暗自恼怨：哎，早先被认作登徒子，而今竟逢桃花运。

“为何？”慕容君笙望着她的目光一凛，道：“只因为，你个是男扮女装的花木兰。”

“君笙哥啊！”乍一听被他道破了身份，艾虎顿时又窘又惊。

一路上，为了方便起见，她一直是着男装。后来遇到了东方奕师徒三人，因着不甚熟悉，她便也没有说明，却没想到此番竟惹来了这等麻烦。她一直是唤慕容君笙“慕容大哥”，这“君笙哥”三字只在那日眼见着慕容君笙为其挡刀时情急下脱口而出。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慕容君笙复又落座，依旧是淡笑着望向她。

“是，你说得对，我是女扮男装的。不过，我不是有意欺骗你们，更不是有意骗宸儿的。”艾虎一屁股重重坐下，一脸认真道。

“这些我自然是明白的。那么如今，你打算怎么办？”

“这，我也不知道。”艾虎无助地摇摇头，她也的确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这话，恐怕还是你亲口告诉她比较好。毕竟，由别人告知于她，只会更添尴尬。”慕容君笙想了想道。

“嗯，我想想。”

哎，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好不容易大家逃过一劫，慕容大哥也平安无事，怎么平地里会添出这么一桩大麻烦。望着慕容君笙出了门去，艾虎满脸痛苦，一头黑线地扶额而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