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

1

西陵城有两户邻居。

一户姓张，一户姓郑。

两家情况差不多，也就是个温饱水平。

巧的是，两家都是儿子。

张家儿子叫张尧，郑家的儿子，叫郑义。

故事的主角，就是老张家的儿子。

张尧的爹娘，全是土里刨食儿的农民。

张爹脾气不好，至于他娘，倒是街坊四邻没人不夸的。

说他爹真是有福气，娶了他娘这么贤惠的。

虽然家里条件一般，张尧却十分知足。

张爹的脾气，在娶了他娘，有了他娘的温柔解意，也收敛了不少。

2

张尧长到十二三的年纪，看到村里有孩子去学塾，他也想去。

彼时，他和郑家的郑义已经成了好朋友。

他先和郑义合计了一番，俩人一拍即合，都想去学塾，当晚，各自回家，和家里说明了情况。

张尧他爹是有些不赞成的，但是，他娘却无条件支持他。

他爹刚要吹胡子瞪眼，他娘一个蹙眉的表情，他爹就怂了。

张尧差点儿笑出声来，但是这个场合，显然是不合适的。

赶紧装作揉脸，让即将上扬的嘴角，落下去。

他去学塾这事儿，就这么成了。

3

第二天，张尧去了和郑义约好的地方。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郑义嘴角的淤青。

张尧沉默片刻，才开口问他，怎么了。

郑义大字型仰躺在地上，用轻松的语气，说出略显沉重的话语。

他爹娘不让他去。

郑义的爹是木匠，一直想让他以后继承自己的手艺。

和张尧的爹一样，脾气也不太好。

可惜他娘脾气软，管不了他爹。

在郑家，他爹颇有些说一不二的意思。

张尧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本来准备好的一肚子话，都只能咽了下去。

他能做的，就是也躺在那里，静静地陪着自己的好朋友。

4

张尧独自去了学塾。

本来，在那次之后，张尧和郑义约定，放课之后，就去他俩的秘密基地，先把先生讲的内容，教他一遍。

郑义自然是万分乐意。

只不过，第一次的时候，就被郑义的爹发现了。

之后，张尧好几天没看见郑义。

等他再出现时，眼睛里的光芒都灭了。

张尧想帮他，却无能为力。

他看着郑义开始跟他爹学做一个木匠，那双本应拿着笔杆的手，渐渐长出厚厚的老茧。

春去秋又来，燕子来又去。

学塾已经满足不了张尧的知识需求，在先生的推荐下，他去了更广阔的天地。

再回到这里，已经是以秀才的身份了。

他第一时间就想去看看自己儿时的伙伴，郑义。

敲开隔壁的门之后，从里面走出一个人。

那人与郑木匠有七八分相似，眸子浑浊，明明年纪不大，却沧桑得仿佛古稀老人。

眼前的人，无一分像当年的郑义。

可张尧却知道，他就是郑义。

一身干净白袍的张尧，有着读书人特有的清贵之感。

二人之间，已是天差地别。

屋里传来苍老的声音，问郑义，门外是谁。

郑义愣了一会儿，回道，没谁，走错门了。

逐客令如此明显，张尧也不想自讨没趣。

他张了张嘴，终究还是转身，往离得不远的自家而去。

张尧不知道的是，郑义的家门，在他离开后，久久，未曾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