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胡师傅一路带着三弦往医院赶，就在包里三弦不发光后，打开一看，一根崭新的子弦已经凝实。正在此时，急救室的红灯终于灭了，被下了7、8张病危通知的九君终于脱离了危险。在医生宣布的一瞬间，九春跪倒在地，埋首痛哭，将之前的懊悔、压抑全都释放出来，旁边的九郎急忙拍着他的背安抚。

一众师兄弟们也是大松了一口气，九良听到消息脸上又哭又笑，一时都不知该做什么表情。堂堂擦了擦激动流出的泪，心里那块石头终是落了地：弦儿和辫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九龄九龙他们皆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感谢祖师爷！大林更是感谢了一串儿：感谢如来佛祖、观音菩萨、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太上老君……

师父看着这群孩子的样子，终于露出到这里之后的第一个微笑，然后握住医生的手：“谢谢各位把两个孩子救回来！感谢！”医生忙道：“没事，职责所在，而且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奇迹般地挺过来，还是靠病人自身意志坚强啊！”师娘接道：“您谦虚了，说到底还是各位妙手回春！对了，医生，接下来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医生示意郭老师二人跟着他去办公室交代后续事宜。

九良、九春、九郎第一时间冲到护士跟前问道：“您好，请问什么时候可以去看病人？”护士回答道：“病人还需在重症监护室里观察3天，这期间固定探查时间为每天下午16：30—17：00，每次允许2位家属探视，探视时间内家属交替入室，在病室门内穿隔离衣。”三人连忙道谢。

监护室内的九君此时正陷入自己的梦境中无法自拔：北京的一处院子，九君看着熟悉的树下坐着那个熟悉的小可爱，不自觉眉眼柔和，心里的小人蹦蹦跶跶:我们航航就是可爱！怎么这么可人疼呢！哎？等等！航航怎么这么小？

九君走到团子面前，蹲下身伸手想要摸摸团子的头，突然发现自己整个人仿佛是鬼魂一般的虚影，团子也看不见自己，正一个人坐在那里拨弄三弦呢。

九君就这么目光柔和地看着团子，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回到这里，更不知道为什么这里没有小时候的自己，他只是心境平和地看着。阳光温暖地流淌在二人之间。

九君看着小小的团子因为弹着自己喜欢的三弦露出了颊边的小酒窝时，也不自觉地勾起唇角。看到他因为弹奏不得要领而皱起的小脸，便被萌得笑了出来，手轻轻地抚着，想要抚平他的眉头。心里不自觉地就想起了当年在这棵树下手把手教团子的那一幕，画面历历在目。这时胡师傅出来唤着团子吃饭。

九君跟着二人去了饭桌前，看着年轻不少的师父师娘，突然红了眼眶，这几年好像去看师父师娘的次数少了，脑海里俩人苍老了的面容逐渐与现在的脸融合。九君坐在旁边，望着正在吃饭的几人，忽然有点想念1994年那个平常的午后，那个让人无法忘怀的初生，那充满温暖气息的怀抱。

正在昏迷的九君并不知道，自己的两位师父正在病床边看着自己。胡师傅望着床上被各种管子插着的孩子，即使有心理准备，却还是忍不住虎目含泪。胡师傅努力地眨着眼想把眼泪憋回去，手颤抖着不知该放在哪里，放在哪里都害怕把孩子碰疼了、碰伤了、碰散了。

旁边的郭老师扶着胡师傅眼圈通红:“老哥，是我对不住你，弦儿这孩子是为了救辫儿才……才变成这样的，我——”还没说完就被胡师傅抬手阻止了:“咱们之间就不用说这话了，这是孩子自己的选择，我也理解认同，就是猛的看到孩子这个样子……”胡师傅抹了抹脸，长出一口气，深深地看了九君几眼:“好了，咱们出去吧，让外面几个孩子进来，别把他们急坏了。”

两人略带沧桑的背影消失在关上的门外，门里的九君依旧沉浸在他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