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呛水了

人群来往混杂，明明我并不害怕，身体却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也许是因为到底身体里留着一样的血吧，也好，当我与你们告别，我的父母，我的家庭。

正当我构想着怎么处理血迹重新装修的时候，一只手伸到了我的面前，抬头看向他，一张娃娃脸，跟我差不太多的年纪，是警察吗？看着有点傻。

不过我还是顺从的握住了他的手，温热且有力量，一把拉起了我。我并不曾和别人牵过手，我的手总是冰冰的。

跟着警察到了警局，我并不想说话，只有那个人问我名字，我回答了他，同时看见了他工牌上的名字：朗岸。

朗朗天上月，岸边喃喃语。

在审讯室里呆坐了一天，昏黄的灯悬在我的头顶，我幻想着如果我是杀人犯，会是什么样的待遇。大抵因为我的身份是个无辜的孩子，所以没有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审问，警察们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怜悯，没有强制询问。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终于没有人看着我了，我起身背着包回家。

一打开门，一股血腥味冲鼻而来，我打开灯看着这个曾经被称作“家”的地方，墙上，桌子上，地板上，都是血迹。我颓然坐在角落，空空荡荡的房间，我听不到一点声音。浓烈的血腥味让我忍不住干呕起来，跑到厕所抓起水龙头喷向自己的脸，濒临窒息的感觉，胸腔开始灼热的烧痛，我呛水了。

干呕的感觉渐渐停息，衣服都湿透了，我拖着身子爬上二楼，回到自己的房间，没有开灯。

一片满满的黑暗包裹着我，泪水悄无声息流了满脸。

记得自己小的时候被父亲抱去爷爷处寄养，那时候还是个奶里奶气的小娃娃，父母关系也很好。直到那一天，我被爷爷叫去书房，一双苍老的手伸进我的裤子里，发育不完全的身体第一次体会到那样尖锐的疼痛。那个老人平时儒雅万分的脸上露出奇异陶醉的表情，令人作呕。当我一瘸一拐的逃出书房，却看见母亲站在书房门口，面带嘲讽。

这就是我的童年，短暂又肮脏。

十岁，我发现了那份财产协议，上面写着育有一子才能继承财产。原来这就是我，生存在这世界上的意义。

“我迟早会杀了他。”我狞笑着把那份财产协议撕成碎片，明明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才对。母亲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她从头到尾都知道，她也从头到尾沉默，怀胎十月一朝分娩对我的感情，只是为了这些钱。

没过多久父亲就买了新的房子，告诉我再也不用去见李业明，因为他们已经断绝了父子关系。只是我当时并不知道，继承财产就断绝父子关系这一条，是为我而加。

李腾，我的父亲。一个聪明又懦弱的男人，居然因为害怕我的那句：“我迟早会杀了他”而去断绝父子关系，这也许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可以补偿我，又让我停止杀人念头的方法。

怎么可能呢？我轻轻笑了笑，不知不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