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了

蔡徐坤：你真的爱我吗！

陈莘对不起，我已经搬离公寓了

移民警官那就没有办法了

爱莫能助

移民警官法律规定，你必须提供和签证地址一致的居住证明

陈莘只是什么狗屁规定

很纳闷，难道在乌克兰居住十年，为了续签还要搬回十年前的居住地不成？

移民警官或者，你可以搬回公寓

馊主意

woc,气急败坏之下，陈莘的中文粗口秀脱口而出，反正他也听不懂。前社会主义国家的官僚作风，果然和国内如出一辙

他则面无表情地摊开手

移民警官否则，你只能回到你来的国家去

陈莘恨得想越过桌子掐死他，此刻距离陈莘签证到期的日子，已不到十天。学生公寓如今人满为患，哪儿会有空位给她留着？

可是不如期续签的后果，他也说得很清楚，从此陈莘将成为非法移民，即“黑人”。从黑人变回合法移民，视乎个人的运气，不是没有成功的先例，但花费的时间和金钱，不比重新办份申请省时省力。

陈莘怏怏地返回学校，在公寓管理部泡了一个下午，却毫无收获，只好无精打采地沿着海滨林荫道溜达回去。

梦游一样在路上晃着，陈莘开始认真考虑后事，如果得不到续签，接下去该怎么办。

经过一个三岔路口时，陈莘想得出神，压根儿没注意到斜刺里忽然冲出一辆轿跑车，等陈莘意识到危险，早已躲避不及，大脑刹那一片空白。

刺耳的刹车声里，那辆跑车的前脸，紧贴着陈莘的左侧身体停下。陈莘傻立在路中间，手指头都忘了如何移动。

那司机可能同样被吓傻了，好半天才拍开车门，气冲冲下来，手指几乎点在陈莘的鼻子上，用俄语大声质问

龙套你，怎么回事

陈莘抬起头，看到的是一张漂亮而嚣张的脸，中国男人的脸。忍了一天的怒气在这一刻突然爆发，我扬起手中的背包一下下砸了过去，用中文破口大骂

陈莘你他妈的撞了人还这么牛逼，你谁呀你！有辆宝马你了不起吗？有本事你回中国放肆去，在人家土地上充大爷，算什么东西！

那人显然被陈莘泼妇似的发作给吓了一跳，倒退两步躲避着包中四散的杂物

龙套哟嗬，挺秀气一小姑娘，怎么这么泼呀？走道不看路，你还有理了你！哎哟，还打人，你信不信我还手？

陈莘破罐子破摔，索性把泼赖进行到底，直逼到他的脸前

陈莘行啊，你现在就还，不还手你是孙子！

他盯着陈莘，脸上划过一丝奇异的表情，仿佛是惊讶，接着是恍然，然后笑了起来

龙套成，算你厉害，今儿我真走了眼嘿！

背包带被他攥在手里，我用力抽了两下，但纹丝不动，我狠狠瞪着他，他却笑眯眯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陈莘脸上逡巡。

另一侧车门打开，一身材惹火的当地妞儿扭下车

女人奥克，上车

呦！那声音甜的

奥利沃十月中旬的气温，已经相当低了，她还穿着抹胸和豹皮短裙，细腰长腿完全暴露在秋季的寒风里。也不怕冻死，陈莘撇撇嘴。

这种装扮的女孩子，在奥利沃街头随处可见。都有着惊人的美貌，十六七岁就开始出道，目标人群是侨居奥利沃的中国和阿拉伯商人。正是花一样的年纪，洋妞最美丽的时候，牛奶一样的肌肤，花瓣一样的嘴唇，恍如拉斐尔笔下的花季少女，却出卖得异常廉价，二十美金就能陪人睡一夜。

那些沉浸在脂粉阵里的中国商人，早已是乐不思蜀，他们管自己叫作“大清炮队”。“大清”，当然指代中国，“炮队”两字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而在街道上开车横冲直撞，卡奇诺赌场一掷千金，说起话来不知天高地厚的，也是同一批人。

听到女伴的声音，那人对陈莘笑笑，松开手走过去，搂着那小妞儿的腰，贴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她便大声地笑，一眼一眼地打量我。

陈莘一声不响地蹲下身，一件一件收拾着满地乱滚的东西。酸痛却从心底深处直泛上来，眼前顿时模糊一片。陈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离开父母，放弃北京温暖舒适的家，来这个破地方到处为难，还要被这样的人渣欺负。

眼泪啪嗒啪嗒落在鞋面上，陈莘带点赌气，用手背狠狠抹去，跟自己说：大不了回家，有什么可哭的，陈莘你可真没用！

龙套啊，原来你叫陈莘

一双棕色麂皮靴站陈莘眼前。

陈莘的心突然大力一跳，这声音如此熟悉，似早已镌刻记忆深处。我抬起头，顺着牛仔裤、麂皮夹克一路看上去，那死小子手里正捏着陈莘的护照，津津有味地翻看着。

陈莘一把夺过来塞进背包，站起来就走。不可能，陈莘在心里嘀咕，不过是偶然的相像而已，那个声音多么温和，它的主人怎么会如此浅薄庸俗

龙套嘿，嘿，我说

龙套你也不看看，有没有打残我，甩手就走，将来医药费算谁的？

陈莘你去死吧

长这么大，最瞧不起的，就是这种恃靓行凶的绣花枕头。陈莘抱着书包飞跑，这一刻觉得世界都是灰的，天地虽大却无陈莘容身之处。眼泪再不受控制，哗哗地往下落，陈莘就这么着一路哭进了家门。

回到和南楠合租的公寓，陈莘精疲力尽，一头倒在床上。

南楠一向约会奇多，很少在家里呆着，今天却出乎意料没有出去，听到动静，她糊着一脸面膜过来看陈莘

南楠怎么了？陈莘

陈莘别烦我

南楠你又犯什么牛脾气？来，跟我说说……

她爬到床上扒开被子，用力扳过她的脸

陈莘被她揉搓得难过，只好一五一十如实交待

南楠嗨，就这么点破事儿，你愁成这样？

不以为然

陈莘你当然不在乎，我若这么着被遣返回国，我爹会打断我的腿

南楠得了得了，交给我，瞅你那样儿

南楠有个朋友是专门吃这行的，我找他帮忙去

陈莘真的？

陈莘那要多少钱啊

南楠哎哟，你可真没意思，俗！我让他按自己人收费，成了吧？别再吊着脸了

陈莘坐起身，心头郁闷渐渐消散，开始关心闲事

陈莘你那些牛鬼蛇神呢？怎么今儿一个都不见？都认清你本质开始改邪归正了？

南楠的男友多得陈莘眼花缭乱，平日张冠李戴是家常便饭

南楠谁说的

她拿着我的护照回自己房间，笑声透过门缝传过来

南楠你对我也太没信心了

凭良心说，南楠实在是个美丽的女孩儿，在附中时就盛名在外，经常有痴情的小男生，风雨无阻候在校门处，就为能看南楠一眼。可惜南楠遇人不淑，两年前跟着男友抛家去国来到乌克兰，没想到那男人却迷上了赌博，卡奇诺赌场欠下别人一大笔钱无力偿还，在一个寒冷的早晨，狠心扔下南楠就此人间蒸发。

陈莘不知道南楠曾经遭遇过什么，也不知道那段天天被人堵着门追债的日子，她是怎么熬过来的。三个月前陈莘在基辅机场见到她时，惊讶于当年的校花，容颜依旧俏丽如初，但眼角眉梢堆积的，却是这个年龄的女孩不该有的沧桑。

她不再是昔日那个娇俏纯真的女孩儿，此刻围绕在她身边的男人，各种各样的条件和背景，却都有着共同的特征：有钱，而且舍得为她花钱。

她们住的这套公寓，位于市区最繁华的济里巴斯大街附近。原是她一个人住着，陈莘来之后便占去一间卧室，两人合用客厅和厨房，每月象征性的，她只收陈莘八十美金。

陈莘觉得过意不去。因为每月的水电气暖加起来，就已经超过五十美金，更别提这个地段的公寓，通常贵得离谱。父母的收入，只够支持陈莘每月二百五十美金的生活费。离开维维，陈莘只能与人在中等住宅区合租公寓。而那些地方的燃气和暖气，因为总有居民拖延缴费，时不时会停止供应。在冬天的乌克兰，这样的问题会带来致命的麻烦。

为了补偿，陈莘自觉担任起公寓的清洁工作，每天下课后再赶回来做顿晚饭。但很多时候都是陈莘一个人寂寞地吃完饭，朦胧睡过一觉，才能听到她稀里哗啦的洗浴声

南楠好看吗

出门前南楠一朵花似的站陈莘跟前。灰绿色的大衣，搭肩扣袢，一顶俏皮的船形帽斜扣在头顶，颇有二战时期苏联女兵的风味。

陈莘好看

陈莘放下手中的俄语书，心不在焉地敷衍

南楠像不像本地人

陈莘一点儿都不像。你长得就是标准中国娃娃范儿，充什么当地人

陈莘撇嘴，突然心里一动，想起一个人

陈莘是不是想勾搭那个小警察？

南楠怎么着，你也看上他了？

南楠是我让给你还是咱姐俩一块儿上了他？

陈莘去你的

南楠大笑，把香喷喷的脸蛋凑上来，在陈莘脸上响亮地啧了一下，

南楠放心亲爱的，你先看见他，他就是你的，我才不做挖人墙脚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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