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集音阁中

想到这次是为议亲，借住太子府也不算违制，我便应许了下来，随他一同走进了太子府。

他屏退了一众仙官，带着我四处游览。我兴致缺缺，他倒是很兴奋。

唐舞桐“日后会熟悉的，你没必要这样心急。”

霍雨浩“这么说，舞桐你是答应嫁给我了？”

他将我揽在怀里，我也没有抗拒。这么些时日相处下来，我发现先前对他的了解有失偏颇，我也是喜欢他带给我的那些温暖和玩笑的。我虽然对于情爱一事不甚敏感，但知道有了这种情感，我十之八九是对他动心了。

动心了也不错，至少，日后若真是嫁给了他，也不用强装举案齐眉。我问他：

唐舞桐“你让我住在了何处？”

霍雨浩“你不是喜欢海棠吗？我就让你住在了一个海棠花开的院子里。”

他说，神情仿佛一个孩子，天真的等待我夸奖他。

我拍拍他的额头，

唐舞桐“那，舞桐多谢殿下恩赐了。不知这份心思，舞桐该如何报答？”

霍雨浩“以身相许如何？”

他带我来的院子果然是海棠花开，虽说不似别处宫室那般富丽堂皇，却独得一分雅致。我看着那匾额，轻声念了出来：

唐舞桐“集音阁。”

这三个字我看得出不是天族的风格。天族的字大多浓墨写就，腕力虚浮。而这三个字腕力沉凝，银钩铁弋，又在勾转之间圆润委婉，像是女子所写。我下意识对比了一下自己的笔迹，不是我的。

霍雨浩“你盯着这字看了好久了，可有什么玄机？”

唐舞桐“知音少，弦断有谁听。你建这座阁子是要集世间之音，还是渴望得到世间知音？”我笑问。

霍雨浩“没有什么，只是以前这个院子里有一间琴房，我有时会过来弹一下琴。后来就附庸风雅，起了这个名字。”

他一面说着，一面与我跨过了门槛。

门内别有洞天，竟然是那日我所见的海棠园。我诧异极了，他却自顾自折了一枝海棠花，插在我发间，

霍雨浩“真没想到有一天我还能带你来这里。”

唐舞桐“这是那日我们初遇的海棠园吧？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扶了扶发间的海棠花，仰头问他。

他还未回答，就有一个侍女打扮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

江楠楠“殿下，集音阁中的一切事务奴婢已经打理妥当了，不会亏待舞桐上神。”

我转过脸看着她，目光却停留到了她后颈间的胎记，浅浅的粉色，是一朵海棠花的形状。这是得人所助飞升成仙才会留下的痕迹，就如同秋儿脸上的刺青一样。我能看出她是一只柔骨兔，只是妖族飞升成地仙只需勤加修炼，为何她却要得人所助呢？

她的金色长发在黑发如云的天族十分醒目，绾成双丫鬟，却没有像其他侍女一样额前留下齐刘海。紫色的眼睛澄澈干净，看得出主人不善心机，心思单纯。她有柔骨兔一族特有的小巧鼻子和樱桃小口，鼻尖微翘，在那张洁白如玉的脸上划出了俏皮的曲线。她身姿窈窕，一身侍女的藕荷色襦裙显出几分恬静。虽然比不上母亲那样倾国倾城，却也是万里挑一的美人了。

江楠楠“这位是……”

她方才忙着向霍雨浩汇报，现下看到我时，竟然怔在了原地。许久，她揉了揉眼睛，眼中竟然蒙上了一层水雾，嘴唇几番开合，却说不出一句话。

我从袖中拿出手帕，递给她，

唐舞桐“姑娘莫要难过了，拿这帕子擦擦眼泪吧。在下海神岛唐舞桐，多谢姑娘体谅筹划了。”

她颤抖着手接过帕子，却没有拿它擦泪，而是急切地展开帕子，细细端详起我在帕子上的刺绣来。我将目光转向霍雨浩，他无奈一笑，

霍雨浩“这位是江女官，以前……以前是冬儿的贴身侍女，方才或许也像洛黎一样把你认成了冬儿。”

她这才回过神，冲我歉意一笑：

江楠楠“舞桐上神，奴婢名唤江楠楠。方才失礼了。”

我从来不计较这些，也回了她一笑，道了句“无妨”。不过，我分明看见，她从自己的袖袋里取出了另一块手帕，拿着我的手帕细细比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