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不问前路

那场叛乱后，待到我为唐门战死弟子招魂安息结束，父母就离开了。他们离开时带走了秋儿和蝶云，萧萧执意留下来，父母也就让她留在了唐门。

我重伤昏迷的那些时日里，贝贝他们将一切都料理清楚，只是等待我这个少主的一个宣判罢了。颜华被囚，其余十位主力也被先后抓捕关押起来。那些人再次看到我时，眼里全部是恐惧，他们或许没有想到，我竟然真的可以决定他们的生死。

我冷冷地看着他们，嘴角噙了一丝自嘲的笑，

唐舞桐“想不到我还能活着替那些战死的英豪报仇，不用化作厉鬼缠着你们。”

颜华惊恐地看着我，

颜华“少主饶命！少主饶命！”

我头痛得难受，一旁的凉月却冷剑出鞘，直接抵上了他的脖子，

凉月“这里没有你开口的资格，多嘴！”

我强打起几分精神，

唐舞桐“你为了这个少主之位就要背叛师父，残杀同门吗？”

其实答案我早已心知肚明，不过是想再问一次罢了。

颜华“王冬，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人活该被背叛？”他似乎壮了胆子，出言骂道，“你出身卑微，一个不入流的小蝶妖本不可能走到今天。可你偏偏命好，傍上了海神义女的大腿，还成了她的弟弟。你如果没有凭借王上神，能有机会进入唐门吗？你却还是免试入门，入门即为亲传弟子。你这样的好运气谁不嫉妒？谁不眼红？所以你才会平白无故被人害的失明，又险些害死贝贝，可即便如此，唐雅和贝贝哪个不是尽心尽力护着你？你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让我们这些人怎么活？”

凉月“就是因为少主的运气好吗？怕是不止如此吧，颜华。”凉月却开了口。

颜华“还有你这臭性子。王冬，你这性子说好点是重情重义，恩怨分明；说难听点叫自命清高，自断后路。你一直惦记着天族逼唐雅自杀的深仇大恨，一直不愿意向天族屈服。只要他人明里暗里给你和你周围的人使绊子，你就会因为这种事情放弃与他人交流，一直记恨。你这性子若是换做一个普通的唐门弟子，倒还算有几分骨气。可这少主之位注定了你要八面玲珑，要你结交逢迎，你这性子注定了众叛亲离，无人扶持。更何况，你还有那过人的天资，谁都会觉得你恃才傲物，不知轻重，你活该被背叛，你活该早死！”

我神色一凛，夺过凉月手中的剑，一剑刺中了他的心脏，手一翻搅成了稀巴烂，

唐舞桐“其余的拿去实验我们制作的毒和暗器，不必手下留情。”

众人对我的作为皆是大骇。

我至此留下了心脉之伤，每每秋日就会复发，平日里也绝对不能大动情绪。说白了，一旦旧伤发作，我就是个废人。但无论贝贝还是萧萧，都默契地不对人提起这件事，我一旦旧伤发作，他们就会守在我身边，防止他人偷袭。

半年后，贝贝在深夜之时将我带入映月楼，拿出了一块玉牌，

贝贝“小冬，这是唐门令，日后，它就是你的了。小雅临终前将它托付于我，让我有朝一日给你。现在，是时候了。”

唐门令象征唐门掌管者的身份，谁持唐门令，谁就能号令唐门弟子为之所用。先前唐雅在世，唐门令一直由她掌管，门内弟子都听从她的命令。唐雅去世后，唐门令留在贝贝手里，所以他能调动唐门的兵力。但他终究不是唐门真正的掌管者，唐门令的作用只能发挥个七八成。现在，它到了我的手里。

我跪了下来，

唐舞桐“不敢承此大任。”

贝贝和煦一笑，

贝贝“小冬，这块唐门令本就是你的。我将它给你，不是因为你是唐门少主，而是我和小雅都觉得，你有这个能力来承当它。只是唐门令虽然珍贵重要，决定它如何发挥作用的只在于你自己。无论何时，勿失本心，勿忘己志。”

那块唐门令被郑重地放在我手中，我虔诚道：

唐舞桐“王冬定当竭尽心力，不负师父与大师兄所托，不负唐门弟子的信任。”

我利用那块唐门令，遣散了一众弟子。

唐舞桐“昔日师父在世，唐门尚有护佑万千弟子的实力。现如今，唐门经此叛乱，元气大伤，我无法再给你们一个安全稳定的居所。你们若要离开，我不会强迫你们留下来。若要留下来，我也会竭尽心力帮助你们活得祥和。所以，抱歉了。”

话音落下，我跪了下来，朝着那些弟子们深深叩了三下头。

有不少人走了，包括凉月。她没有向我道别，也没有告诉我她要去哪里。我明白她的选择，她是唐雅的忠实坐骑，不是我的。唐雅去世了，她留下来是情分，离开也是本分。何况，我还杀了她唯一的亲人。

第二年的秋天，我在旧伤发作时不慎呕出了一口心头血。似乎是阴差阳错，那血溅到了我新铸成的青檀之上，为它开了光。我看着那把反纹的匕首，似乎看到了不远的将来自己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