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旧梦

回京的第一个夜晚阮浅矜梦到了很久之前的事情。

依稀是她很小的时候，春日初拢，父亲似乎在府上办了一次宴会。

她和父亲说自己并不想参加。

父亲也没有强求，只是说她如果不喜欢可以留在自己院里。

是很安静的她的院子，离那前房厅堂很远，欢歌笑语隔着距离化成模糊不清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声响。

她坐在梨树下绣着女红。

突然传来脚步声。

她抬眸望去，一个看起来和她一般大的孩童站在那里有些呆愣地看着她。

“……你是谁？”阮浅矜打量了他几眼发问。

看着那个孩子的衣料并不似平常人家，也就不可能是她家新招的仆从之类的，可外人一般是进不了她的院子的。

那个孩子似乎也没想到会看到她一样，他踌躇了半响才开口回答：“我是来参加宴会的，一不小心走到这里来了。”

阮浅矜第一反应是这个孩子在撒谎，来自己的院子的路被父亲设置的像迷宫一样，自己有时候出去都绕晕，这个孩子第一次来便迷路来她这里可能吗？

却看见那孩子平静没有波澜的双瞳。

最终把嘴边质疑咽了回去。

“你也是不喜欢宴会逃出来的吗？”她犹豫了一下这么说道。

那孩子大概也是知道自己出现在这个地方是多么不应该的，他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解释就听到那树下女孩这么开口说着。

几乎是片刻他的眼眶就泛起了红。

阮浅矜不太能明白他突如其来的情绪是因为什么，自己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吗？还是说他其实不是逃出来而是真的不小心走丢然后被误会了很委屈？

那孩子眼眶盈满了眼泪却没有落下来，他擦了擦眼眶向阮浅矜走过来。

似乎是说了什么的。

自己也好像回答了什么的。

梦境却一下子变得飘虚，最后一股风吹落了满树梨花，眼里面的世界能看见的只有飘零的雪白和那个孩子。

她看见那个孩子似乎笑了一下。

“我会去找你的。”

那个孩子最后好像是这么说的。

她伸出手去够，最终却是从床上一下子挣起什么都抓不住。

分不清到底是往事还是只是一个梦。

她在脑海努力去找相关记忆，却只有数不尽虚无。

心里面空荡荡的，似乎因为忘记的是很重要的事疼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那个孩子是真的存在吗？

如果不是梦的话他现在怎么样了？

为什么会说要来找她这样的话呢？

那段听不清的对话又是什么样的呢？

数不尽的疑问在心里面翻腾着。

却因为遗忘什么都找不到答案。

她突然想起很久前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话来——

吾过往逝于岁月，复于深梦，飘落零碎，旧人终将归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