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同行

之后莫璟晅出入清柏门果然频繁起来。

有时阮浅矜在药作阁练习配药不经意看向门外，会看见莫璟晅出现在院里石椅上同大师兄喝茶。

午后阳光落了一院灿烂，庭院中人都被淋了一身，在身体周遭浅浅勾出一圈光影。

她看着那逆光而坐的身影，喝茶畅谈的模样格外叫她移不开目光。

许是她注视的久了，莫璟晅会抬头看过来，于是两个人四目相对的，叫阮浅矜吓了一跳转过头。

她脸上神情还是淡淡的，耳根却微微发烫。

又是一日，今日课业已毕，阮浅矜背上药筐准备去后山采药。竹旬屿本想和她同去，但竹念柏却说着有事商量叫走了竹旬屿。

阮浅矜低头看着地上一块块石板铺就的道路，哼着一首在京城就很喜欢的曲儿慢悠悠地踱步去后山。

猝不及防撞上一个人。

她有些慌张地抬头想要道歉，映入眼里的却是一张熟悉的脸。

莫璟晅似乎也有些惊讶，随即笑了出来：“阮姑娘走路唱歌真是别样风景，不过不看路可不行啊。”

阮浅矜没有争辩什么，颔首道歉：“抱歉，是我莽撞——不知莫公子这次来是要寻我师父还是师兄？”

师父昨天闭关了，大师兄刚刚也有事找二师兄现在应该是没有空的。如果他走那么远却扑个空实在不幸，她觉得自己还是提醒他一下好了。

莫璟晅却微微一笑，手上竹扇合起指向她：“都不是，我是来找阮姑娘，不知阮姑娘可有空？”

她没想过莫璟晅会这么说，说不惊讶都是假的。

“我正要去后山采药，现在可能没时间去做什么……”惊讶归惊讶，阮浅矜还是说出了自己接下来的行程。

“介意我跟着吗？”莫璟晅又打开扇子，一股风擦着她的脸颊滑过去。

自然是疑惑的，她抿起嘴不知道该拒绝还是如何。

“我本来就是想找阮姑娘带我认认这门派里的路。”他这么解释道。

阮浅矜想了想自己要去的又不是什么门派禁地，于是答应了：“公子若不嫌麻烦就跟着我吧，采完草药我再带你到处逛逛罢。”

莫璟晅当然不嫌麻烦。

于是两个人一起慢慢踱向后山。

今日要采的草药不多，两人一起很快便采完了。

莫璟晅帮着她采一些不易摘采的，锦衣华服被挂开了几处。

“莫公子你其实不必这么帮我的，你的衣服都划破了。”阮浅矜有些内疚，她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下衣服划开的地方，“不嫌弃的话一会回去我帮公子补补吧。”

莫璟晅的衣服都是布料极好的，样式又新颖，定是不便宜。他肯定不是缺钱的人，提出赔偿肯定不会答应的吧，不如帮他补补先，来回路上不被人看去笑话就好，日后再想别的法子偿谢这恩情吧。

莫璟晅有些惊讶，他微微挑眉：“阮姑娘还会补衣服？”

阮浅矜不好意思地伸手整理着药筐里的草药：“家父之前事务繁忙，有时候出席宴席回来衣服破了都不知道，家母早已故去，就学了些拙劣针法——也就补些衣裳罢了。”

提到故去的母亲，她微微低头，脸上流露出一刹那悲痛。

“令尊真是生的孝顺女儿。”莫璟晅笑了笑，眼里一闪而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深意。

阮浅矜也笑了，没接话，只是用手虚虚指了一个方向。

“那边是梨林，现在这个季节还能看到大片梨花开的盛景，你若是秋天来的便能吃上梨子了。”她似乎提到什么很喜爱的东西，声音了满是愉悦。

“阮姑娘喜欢梨花？”

“嗯，我还会做梨花糕呢。”

“阮姑娘的手艺，味道定是不差的。”

“下次公子若是来的早些，可以尝尝，我常备在早膳里面。”

“真是这般我定早些来。”

两个人聊着天并肩走了一条和上山时不一样的路去梨林。

来到梨林前，眼里映入一片白花花绽开在枝头，缕缕清香掠过鼻尖，惬意的叫人忍不住伸个懒腰。

“真好啊，今天的天气非常适合弹琴。”阮浅矜看了看天空，语气变得非常放松。

“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听得阮姑娘一曲？”莫璟晅看着身旁这个笑容惬意的姑娘突然有些失神。

正风吹，大片梨花被邀请到空中起舞，悠哉悠哉转上两圈然后缓缓落下，漫天花瓣飞舞，犹如下起了一场梨花雨。

少女本来就娇俏的面容被衬的越发明艳动人，梨花落在肩头发梢，整个人看起来像和梨花融于一体，一同在风中起舞一般。

“今日风真温柔。”他突然就这么感慨了一句，收得旁人疑惑的目光却没有解释。

——今日阳光真的灿烂，风真的温柔，你也真的比花还美。

回到阮浅矜居住的庭院，她让莫璟晅坐在院里石椅，自己去屋内沏了茶又拿了琴和绣针出来。

茶的清香混着院里梨树花香，清风徐来的庭院两人并排坐在石椅上，有种岁月静好的滋味。

阮浅矜认真地缝补着衣物，莫璟晅看着她纤细的手灵活地穿针引线缝缝补补，突然萌生了她若是自己妻子一定很好的念头。

她的手很巧，很快便补好了，特意取得颜色一样的布料，不仔细看看不出瑕疵。

“姑且这样吧，回去的时候不那么引人注目就好。”阮浅矜放下针线，抿了一小口茶。

“弹琴给我听？”莫璟晅接过外袍，并不急着穿上，他目光停在那樽琴上，饶有兴趣地开口。

阮浅矜点点头，指尖滑过琴弦，阵阵琴音很快便荡开在了这方小院。

她弹的曲曲调舒缓，听上去让人不觉放松，心里漫开惬意。

阮浅矜弹的入迷，却感觉到一道停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越来越炽热。

她转头望去，正对上一双深邃眼瞳。

一片温柔漫开在那双眼睛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