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学医

她学医的地方是一个很出名的门派。

清柏门从很久前就以医术著名，门派驻地是在一座叫清柏山的山上，没人知道是先有的清柏门还是先叫清柏山。

父亲说的不错，清柏山上的确很多梨花，春天花开的时候漫山花香，若是有风，经过梨花林还能赏赏那梨花雨，落得发梢肩头都是花瓣。

阮浅矜的师父很擅长针灸医理，她还有两位师兄。

大师兄竹念柏不喜言谈，是个性情寡淡的人。他大概是师父三个弟子中医术最好的一个了，阮浅矜觉得师父应该也是最看好大师兄的。

二师兄竹旬屿性子倒是和大师兄截然相反，竹念柏有多安静疏离，竹旬屿大概就有多闹腾，天天喜欢去后山采这采那把一堆稀奇药材带回来研究，寻常病症学的尚勉勉强强，但是对稀奇古怪的病却了解甚多。

两位师兄的性子都算不上平易近人，但也没有她十分忍受不了的说法。

大概是对在丞相府上见惯了那些人为了找父亲办事而对自己也胡乱吹捧的虚假厌烦到了极点，师兄们的真性情倒显得有些和蔼可亲起来。

师兄们没因为她的出现显得别扭或者别的什么，虽然不亲昵倒也不生疏。

倒是门派上别的长老有些弟子看着她总是各种奇奇怪怪的眼神，那些关于她身份的各种猜疑更是五花八门的。

什么她师父失散多年的私生女，哪个长老的秘密小妾，连说她是师兄们的未来侍床丫鬟都有。

父亲当然不会以丞相名号送她学医，但是一时匆忙也没有找别的身份，大概是怕草率身份闹出什么事，所以干脆身份都没编一个送她学医。

偏偏收她为徒的又是清柏门当代掌门。

掌门十几年只有两个男弟子，一下子多出一个外来的女弟子当然惹人非议。门派里很多人都曾经想拜掌门为师被拒绝了。

虽然想不通父亲那般做事严谨的人身份都没弄好就急着送她走是为什么，而且父亲什么时候和掌门好到人家愿意破例收她一个小白入门，但大概都是有道理的。

所以阮浅矜其实也不是很在乎那些流言蜚语，他们爱怎么胡扯都好，她知道那是假的，过一段时间就自己消失了。

然后还没等过了流言热议期，那些流言就止住了。

院里几个和她相处下来觉得她人不错的打扫丫鬟告诉她事情后来发展。

据说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竹旬屿提着根小竹条去找那几个说的最欢的人给了他们好一顿教训，把那几个人吓得再也不敢乱说什么。然后他满意地用竹条沾着那群人的血留下了自己的大名就风度翩翩地离开了。

虽然这段话听上去不可信的比可信的还多，但她大概知道了帮她解决了流言的是二师兄。

竹旬屿通常沉迷在后山挖草药，所以他们其实很少有见面交谈的机会。

没想到除了父亲也有人愿意为了她做什么的，这还害的人家成为了众矢之的。

又想起丫鬟们说的，她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被描述成这样，可不是也是流言嘛？

带着感激阮浅矜做了些时节糕点——青竹梨花糕给竹旬屿送了过去。

被特的做成了梨花款的袖珍糕点放在精致的食盒里，咬上一口唇齿留香的还带着青翠竹香，叫人吃上一口便欲罢不能。

这是父亲很小时教她的，也是她擅长糕点中最难做又最好吃的一样。

二师兄打开食盒时很配合地哇留一声，然后期待地放了一块入口。

就那一口就让品尝味蕾的主人瞪大了眼睛露出了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的表情。

阮浅矜有些疑惑地看着二师兄，毕竟是时令糕点，一年半载做不了几次，难不成自己记错了配方或是手艺退步严重导致十分难吃？

竹旬屿接下来的反应很好地解释了她的疑惑，师兄并没有停下拿糕点的手，反而吃的更起劲。

他埋头塞着糕点，声音在吞咽声里模糊不清地问她：“小师妹啊，你这糕点是向谁学的的啊……做的也太像……太好吃了吧！”

“自家手艺，我爹爹教我的。”她心思细腻，自然是读出了师兄语气里那丝哽咽，轻轻笑了笑，如实说道。

竹旬屿的惊讶却又加深了几分，阮浅矜看他似乎有什么想说的，下意识屏气等着他下一句话，他却没有再问什么别的了。

最后那盒梨花糕被一扫而空，二师兄还扭扭捏捏地表达了自己还想吃的想法。

阮浅矜难得见二师兄这样孩子气的模样，想起其实二师兄比自己还小上几个月，一股不知哪里生出的阿姐感塞的胸怀满满当当的。

“今日就算了，一次吃太多不好，明日我做些放在早膳里，只要师兄你别赖床都能吃到。”

“那多谢小师妹了！”

和二师兄的关系奇迹般的因为一盒糕点变得亲切上几分。

大师兄最近赶上修行年龄所以不在清柏山上，自然也没能知道那场流言闹剧和后来变成了闹剧的二师弟和小师妹关系变好的起因。

不得不说在清柏山上学医的日子过得还是很自在的。父亲真的没有再像以前一样她去哪都派一堆人护着。

阮浅矜有时候也会想父亲到底因为什么如此行为，却因为不了解父亲在外面到底是什么样的事始终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