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言与真话

林牧望着窗外宁静的风景，一边听长师讲课一边陷入沉思。

新的班级里所有人都是通过了文官学徒初次试炼的新成员，班上的人瞬间少了很多。林牧刚刚开始就感到了一丝压力，明显新的班级里藏龙卧虎，人才辈出。在放榜日，好友续屋果然拿了第一名，他的聪明才智一定会逐渐显露出来的。

“文官这个身份在世界上是一个深受世人尊敬的身份。只有文官能够在第十三级的时候有权学读书写字，其他人私下偷学文官的技能是被禁止的。希望在座的诸君，应当牢记你们最有力的才华——运用语言的本领。你们中有走得远的，可以走上青云文试，成为青君所依靠的文臣，实现自己的抱负。如果有的人有实干之才，可以去考地方试，成为地方大员。你们也可以通过青君文宴，挑战各路文官中的高手，等你们都大展身手时，不仅可以住进自己独立的院落，还可以更加接近青君和帝都中的贵胄，有机会得到赏识，享尽殊荣。”

“诸位应该早就知道，我们处于一个由对原来世界的厌世者组成的世界，本来许多人都打算在这里苟且偷生，但这样对有杰出才干的人就太不公平了。在万象七阁塔，所有人都能够自由选择自己的新身份。男子能够选择更多的身份，因为男子的天生才能更加优越……”

“啊呸！”林牧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不加掩饰地把自己的想法表露无疑。

所有人都转过身来看着坐在教室窗边的“少年”，林牧一下脸颊通红。她灵机一动，用力地咳嗽起来，过了几秒，她才吃力地说：“请长师见谅，我生病了。”

长师看着满脸通红的林牧，又继续讲课。

“同时，我们作为文官，也要负起自己的责任来。所有人在学苑的时候，就要学着写正确的文章，说正确的话，要把自己的思想传达给别人，装进脑袋空空的人的头脑，让别人非常相信自己说的话，从而追随自己，追随青君，让他们学会知道青君对他们的眷顾，千万不要让他们萌生什么逃出这个世界的想法。有些被蛊惑的无籍人，就是受了坏念头的影响，整天不想怎么提高自己的等级，反而干着没有意义的事，天天打听逃走的方法。青君再宽宏大量，也不得不把这些人抛弃了，所以无籍人往往只能鬼鬼祟祟地活着，没有人愿意和他们来往。”

“所以最近的青君文宴就是一个好机会，大家可以在比赛中发挥自己的才华，得到众人的崇拜和青君的赏识。第一轮比赛只需要写一篇自己得意的文章，在地方上筛选；第二轮是随机即兴创作比赛，在帝都举行，可以带上一位家族成员前去；第三轮是辩论，表现出色者可以直接获得很高的官品，甚至被邀请住在内宫里，从此一生荣耀。想参加的学徒，一定要早早准备好文章，这是多年中来之不易的机会。”

班里所有的人都跃跃欲试，但林牧注意到，续屋的脸色有些苍白。

林牧在下课后想找长师讨论一下无籍人，突然她记忆里的过去翻涌而来。布鲁诺因与教会意见相反被烧死、《女巫之锤》里认定一个女子是女巫后的水淹证明清白的方法、还有长师口中的“禁止”、“禁止”、“禁止”……

林牧选择缄默，隐瞒自己心中的许许多多的质问。也许，只有在秦御城这样的少数人面前，自己才能自由自在地谈起一切话题。

许多年后，林牧在演讲中常常回忆起这一幕，从观众的反应可以看出，大家对缄默深有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