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 底子

江申是被烧醒的。

肩胛骨上的伤口发炎了，全身都慢慢滚烫起来。他撑着有点晕的脑袋在地窖里转了一圈，想找到一点帮助自己睡熟的东西。

其他人都因为劳累睡得很死，在均匀的呼吸里，江申晃了晃头，反而扯到伤口，引起一阵撕裂的疼痛。

无果。江申有些烦躁，浑身的力气被发烧卸下去，奈是再冷静的人也要嘀嘀咕咕表示不满。

回到原来躺着的地方，江申找了个不错的姿势想继续睡下去。地窖的火折子忽明忽暗地闪着。他已经很久没有发过烧了。那种很困但是睡不着的烦闷与时俱增，江申干脆爬起来，想趁着夜幕探探明晚应该走的路线。

不知道是不是弄出了点声音，谢京从背后迷迷糊糊爬起来，带着疑惑的目光盯着江申。

然后二人就一起到了地面上开始计算路线。谢京唠唠叨叨说自己不放心一个病号半夜在外面跑来跑去，还嘱咐了很多可有可无的发烧注意事项。

江申敲了敲谢京的脑袋，说，你别说了，再说下去女儿都该嫌你烦了。

听见女儿，谢京再度噤声。

事实证明谢京跟着他的想法是对的。

月光洒在院子里，少了来往典当的客人和漫无目的的家丁，后院显得清寂很多。石子路被踩上去，松动的石块发出咔啦咔啦的噪声，挠得人心里发痒。

木鱼的声音回荡在祠堂背后，一下一下，绕着后院潜藏。麻木而单调的木鱼声被敲击得有些节奏感，干巴巴的声音里透露着诡异的虔诚。

风微凉，和着木鱼声散到远方。

二人循着声的走过去，看见老板跪坐在一块坟墓上面，手里捧着一只不大不小的木鱼。他的头和肩膀都已经靠上墓碑，动作间显出一点可怕的亲昵。

江申拉着谢京绕道他背后，找了个石墩子坐下。风把他的脸激得有点红，露色深浓，阴冷的气氛逼他找个地方休息。

“有点烫。应该没什么事吧。”谢京探了探额温，在旁边坐下。

静静观察老板的动作，只见他从袖口拿出一张微微泛黄的纸张，撕碎之后埋进土里。墓碑上的轮廓被他抚摸得沾上了人气，老板方才停手。然后站起来，一路敲着木鱼，一步一晃地走回房间。

路过江谢二人的时候，他们注意到老板的手上有两道痕迹，说不上是什么时候留下的，红色的勒痕极为明显，但也不知道从何而来。先前打斗的时候也并未留下。

见老板走远，闩上门，谢京方才站起来抖了抖腿。江申靠在石墩上发愣，此时也跟着亦步亦趋地走到那块墓跟前。

碑文还空着没有填写，倒是名字赫然在正前方。

“葛平——谢京。”

谢京本人打了个寒战，死死盯着另一个名字。

葛平，好熟悉。似乎在哪里看到过这个名字，江申在混成一团的脑袋里搜刮着。

“哦，老板就叫葛平。当铺告示上贴着。鄙人葛平，兹以告示。”江申哑着嗓子说出让人毫无头绪的真相。

为什么要给自己立一块墓碑，还带上自己的老婆？谢京背后发凉，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要被弄死。而这块活人碑是明显的直接线索，只等着破译，避开死亡点就可以通关。

天边已经有一丝亮色了，鸟雀在后院啼叫，生机盎然，好像凌晨那样的场景从未出现过。

匆匆回到地窖，丰可和王二姨已经醒了，收拾收拾自己就上了一楼。

喜宴办在晚上，大概算一下到现在还有八个多小时。王二姨建议大家到背后的小街逛两圈，说不定能激发什么解题灵感。

老人的脑回路总是不一样，当江申在人头攒动的街角看见一块“婚丧嫁娶”的牌匾，猛的抓住谢京的肩膀。

那人回头时，他笃定道：“你要和老板冥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