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沉默之后
你小女愿意
他指着油灯缓缓地凑上前来
那昏黄淡淡的光晕，立刻将你们彼此的面容照亮
这个男人美得如妖似魔，暗沉优雅
他满意的笑了
百里煜华看来本郡王白日那对招子果然没有白送
百里煜华望你今后一直这样，识得起抬举
你小女必然谨遵教诲
油灯骤然熄灭，周围化作一片黑暗
转眼天明
你正睡得迷糊，就被一声惊叫叫醒
宁儿小姐!
你放心，没进贼，昨晚搜查过，就这样
你懒洋洋地从榻上坐起身
宁儿(大怒)她们实在太过分了
宁儿哪有这么搜查的，分明是土匪!
你她们何时对我们良善过了？
你行了，别收拾了，先服侍我起身吧！
今日请安之人，竟是难得的整齐
连平日极少露脸的梅姨娘与沈姨娘也坐着
你孙女给祖母请安，见过母亲
老夫人起来吧
老夫人似乎永远都是那副样子，不温不火的淡淡扫视着众人
慕容子青(满脸关切)咦，大姐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
你(勉强一笑)昨晚上院子里闹贼，自然没睡好
你也辛苦了母亲，连夜亲自带着人搜查院子
你三妹可也受了惊吓?
慕容子青(摇头)听是听到了，不过没有受到惊扰
你原来如此，看来就我是个操心的命，有点风吹草动就惶惶不可终日
你哪及得上两位妹妹，搜查的婆子都到进了屋，还能心如止水
苏氏(清嗓子)咳咳...
苏氏久久啊，我也正跟你祖母说到此事呢
苏氏(安抚)昨日你受委屈了，母亲失察对不住你
你母亲言重了
你说起来，久久今日还有一件事请求母亲做主
苏氏(笑盈盈)说来听听
你久久昨夜半夜没睡好，思来想去，觉得母亲昨夜说的话，实在有道理
你久久是相府的嫡长女，也是相府对外的脸面，所以绝不容有失
你但是昨夜我相府却摸进了贼人，偏偏还进了久久的院子
你于是久久就想那贼人，为何不进二妹，三妹的院子，偏偏进了久久院子
你后来久久想明白了，原来是久久的院子太偏僻
你也幸好昨日母亲洞察的及时，将那贼人惊走，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你所以今日久久斗胆，希望母亲给久久准备一个不偏僻的院子
你否则久久改日再遇到昨夜的事，怕是再没这么好运气
你到时候若污了我相府的名誉，那母亲岂不是也要跟着被连累
你您说是这个理吗？
苏氏虽一直在笑，却笑不达眼底
她嘴上正欲回答，就见桂嬷嬷提着瓷质的小壶，正上前来给坐上的老夫人端上新茶
却不知怎么的，脚下一个没走好，竟是跌了一跤
你距离桂嬷嬷最近，匆忙之下，你随手就扶了一把
撕拉……
好好的衣衫，瞬间就从腋下扯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了里面的内衬
桂嬷嬷哎呀，大小姐，您的衣服……
老夫人怎么回事？
老夫人(不悦)成何体统？
你(自责地低下了头) 孙女该死
沈姨娘(狐疑)大小姐这衣服，似是不合身吧？
沈姨娘(低声)而且这料子，也是几年前的了
闻言，老夫人罗氏更是冷下了脸
老夫人(怪责)久久，你今日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好好的穿这么一身旧衣做什么？
老夫人平白的丢人现眼来的吗？
你(面有慌色)祖母息怒，还请孙女解释
老夫人那你便好好解释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不知道的，还当我相符苛待你这嫡出的闺女
你祖母息怒，不是孙女故意穿这种衣衫
你实在是今年刚裁的衣服，连着穿了三日，送去了清洗
你而去年裁的，又被昨夜搜查的婆子们……
你这是久久唯一还能穿得上身的衣服
老夫人(疾言厉色)胡说八道
老夫人我老婆子虽多年不掌家，但也知道院子里规矩，嫡出女儿每季能分到五套新裁的衣裳
老夫人庶女是四套，就连体面点的丫鬟也有两套
老夫人你却说你没得穿，难不成今年新裁的五套衣裳，都送去洗了不成？
你嫡女有五套新裁的衣裳，孙女怎么不知道
你每年每季，不都只有一套吗？
桂嬷嬷闻言，似是不忍，提醒道
桂嬷嬷大小姐，老夫人没说错，是五套
你保持一脸的惊骇，睁着茫然的双眼，转向了一身绫罗的慕容子妍
你二妹，大姐最信你了
你你我同为嫡出，每年每季当真是分了五套新裁的衣衫?
慕容子妍被问的一愣
一时间白皙的小脸，硬是憋成了绿色
你三妹，你是庶出，每年每季可都分得了四套新裁的衣裳?
慕容子青一时也被问住了
老夫人(面色笼上了寒意)久久，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夫人难不成你没有分得五套新裁的衣衫吗？
你仿佛心灰意冷了一般，跌坐在了地上
你(哽咽)久久每年每季只有一套新衣可换……
你原以为妹妹们那么多漂亮的衣裳都是由亲生母亲补贴的
你久久没有亲生母亲，所以没有补贴
你不想竟是母亲不待见久久，不愿意给久久
苏氏(赶忙解释)母亲，此事儿媳实在疏忽
苏氏定是那群吃里扒外的狗奴才, 见久久平日不爱出来见人, 才故意克扣了
苏氏回去之后，儿媳必然重重的严惩，再不敢怠慢了久久
苏氏再说，也怪久久这孩子，有了委屈都不懂得告诉我，才会被那帮狗奴骑在了脖子上
慕容子妍(帮腔)祖母，定是由恶奴从中搞鬼，母亲不是那样的人
慕容子妍再说这些年母亲治家严谨，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
老夫人沉默了一会儿，唯有一双幽沉幽沉的眸子冷不丁望着苏氏
老夫人玉兰啊，既然你说是恶奴克扣，那就把那恶奴交上来
老夫人老婆子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恶奴，敢这么欺负我相府的当家嫡女?
苏氏不得不先避其锋芒，只好差人将府里负责分发新衣的管事花婆子叫来
老夫人的脸色稍稍回暖，并伸手将你拉到了跟前
老夫人祖母错怪你了
老夫人阿桂，还不快取我今年新做的连云斗篷给大小姐披上
老夫人原本我就觉得那颜色清嫩，如今配久久正好
桂嬷嬷那边取出了新做的一套薄斗篷，暂且披在了你的身上
刚才还有说有笑的寿安堂内气氛俨然冷淡了很多，众人各怀心思的都保持了沉默
不消一会儿
一位外貌颇为白净体面的婆子，就躬身走了进来
花嬷嬷奴婢……
苏氏(拍案而起)大胆花婆子，本夫人委以你重任
苏氏你却利用职务之便，连年的私下克扣嫡出长女的用度
苏氏究竟谁借你的胆子，你可知罪？
花嬷嬷(惊呼)夫人饶命啊，老奴知罪
花嬷嬷老奴是一时想不开，猪油蒙了心，才干了这种腌烂的事
花嬷嬷老奴对不起大小姐，对不起夫人，对不起老夫人
花嬷嬷只求夫人看在老奴多年还算忠心的份上，饶老奴一次
花嬷嬷老奴愿将这些年的克扣，全部补上
你眼底有讽刺闪过，但心里却是早有预料，小小的克扣是撼动不了苏氏分毫的
老夫人(冷声)狗奴才，还敢求饶
老夫人来呀，如此恶奴推出去，杖责50大板
花婆子立刻就有些惊慌的瞪大了眼，求救似的望向了苏氏
你(假意求情)花婆子这些年虽对孙女不好，但也全然不是恶人
你去年寒冬腊月，孙女屋里没有煤炭，还亏了这花婆子帮了一把
你给了些碎煤渣子，才勉强过了冬
你孙女自觉白拿人家的好处，月钱一领上，就给花婆子送了一两银子
你可惜这花婆子似乎看不上孙女的一两银子
你也只叹，孙女囊中羞涩，一月也就五两月钱
你若全给了，可怎么活呀？
此言一出，苏氏的整张脸都黑了
老夫人如此说来，府上不光穿衣克扣了嫡女，就连煤炭月钱也克扣了
老夫人老婆子分明记得，嫡女的月钱是三十两纹银，何时变成五两了？
老夫人苏玉兰，这就是你掌的好家呀
老夫人这一个恶奴欺主，难道这一院子的恶奴都欺主吗？
老夫人你倒是给老婆子好好解释解释
老夫人越说越气，最后气得眼角都露出红血丝，抬手端起桌上的茶杯，照着苏氏的头上砸去
慕容子妍(惊得起身)母亲……
素来养尊处优的苏轼吓出了半身冷汗，腹中更是被打出了几分火气，当即哭着就质问
苏氏母亲，我苏玉兰，虽说是您的儿媳妇
苏氏但也是有头有脸，正经官家的嫡女，您怎么可以说打我就打我？
老夫人打你又如何？
老夫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老夫人若你尚书府不服，老婆子不介意亲自跟令兄尚书大人好好说道说道
老夫人说你是如何掌家，纵着这些恶奴苛待嫡女的
慕容子青(讨好)祖母息怒
你见火候也差不多了，便扶在了罗氏的膝旁
你祖母，你可千万别气
你您若是气着了，岂不是久久的罪过
你母亲虽有错，但咱相府这么大的家业……
你里里外外这么些口子人，难免也是有所疏漏的
桂嬷嬷(帮腔)是啊，大小姐说的是……
老夫人喝了口茶，顺了顺嗓子，这才恢复了常态
老夫人罢了，到底是老了
老夫人这个家是媳妇掌管，我老婆子也不便插手
老夫人咱们言归正传，今后是决计不能再慢待久久了的，她怎么说也是我相府的当家嫡女
眼看剑拔弩张的气氛就要散了，众人不禁都松了口气
苏氏也擦干了眼泪，被慕容子妍搀扶着坐回了小凳
老夫人苏玉兰，如今宅子里还有哪些不错的院子？说给我听听
老夫人有好的，就即刻收拾出来，给久久住
苏氏(强行挤出一抹笑意)母亲，我看那芙蓉苑不错，跟您的寿安堂临近，要不……
老夫人(冷眼一翻)芙蓉苑，三年前不是有个没眼力劲的姨娘，在那吊死了吗？
老夫人你让我这未出阁的孙女，住一个死过姨娘的院子，你什么意思？
苏氏(咬了咬牙)既然老夫人看不上芙蓉苑，那就绛紫院吧，干干净净
老夫人(挑剔)绛紫院是不错，但多年空置，里面的家具难免旧了
老夫人替久久再打一套新的吧！
苏氏惊的忽然抬起头来
苏氏(面色铁青)母亲，您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苏氏相爷俸禄微薄，名下的铺子，近年也是连遭亏损，实在吃紧
老夫人我不管这些
老夫人(拂袖冷笑)老婆子只知，当年将这掌家之责交到你手上的时候，可没这般吃紧
老夫人你这是在承认自己无能吗？
老夫人玉兰，你可要一碗水端平
老夫人二丫头子妍的兰芷苑, 布置的不说巧夺天工吧，也是别致异常
老夫人但你却让原配所出的嫡长女住旧院子，天底下有你这样当继母的吗？
老夫人你丢得起这脸，我相府还丢不起
罗氏这番话可谓是字字诛心，句句都往苏氏的心口窝子上戳
气得苏氏几乎浑身发颤
苏氏子妍的院子，那时儿媳用自个儿的嫁妆补贴的
老夫人慢条斯理的坐直身子，但一双浑浊的老眼却是异常的幽冷
老夫人对呀，你有嫁妆，原配云氏也有嫁妆
老夫人那就用云氏的嫁妆，帮着久久补贴吧
此言极淡，却是如铁锤一般重重的砸在了苏氏的心口
你孙女谢祖母垂爱
慕容子妍母亲，母亲你怎么啦？
桂嬷嬷天呐，夫人晕倒了
几声急呼，你回头就见苏氏竟然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慕容子妍(泪眼朦胧)祖母，母亲昨夜一夜未眠，今日又情绪激动，身体才会吃受不住，昏过去
慕容子妍求祖母开恩，先让母亲去看郎中吧！
老夫人(冷着脸)哭哭啼啼的做什么
老夫人(挥手)去吧，当我老婆子今日故意刁难她似的
得了老夫人的准许，几个婆子赶紧上前，架着苏氏就离开了寿安堂
梅姨娘(似笑非笑)夫人，素来注意保养，身强体健，怎一夜未眠，就晕了？
好戏既然散了场，众人也纷纷起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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