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踩尾的猫（1）

房子是一栋老式别墅，青石砖砌成的墙面挂了一墙的爬山虎，欧式窗台上放了很多盆兰花。院落里坐着一位银发老人，一面摇着蒲扇一面假寝。白色的猫咪蹲在她的腿上，看到我们便翘起尾巴，“喵喵”直叫。

老人眯着眼，打量了我许久，方才开口。

陆老太太大学生？

我忙不迭称赞。

我嗯，是呀。这房子真漂亮，李姐我就租这儿了！

李姐拿了租赁合同，拔腿就跑。我有些发怵，这老太婆是有多可怕？老人字正腔圆一口京片儿。

陆老太太坐吧，既然租了我这房子，丑话我先说明了，要是不守规矩，就给我趁早搬走。一不许抽烟喝酒……

我那是必须的！

我赶紧搭话。

老人一脸不开心，说道。

陆老太太你父母就没教导你认真倾听长辈说话？

嗬，居然摆谱了！我正襟危坐，打起精神，可接下来的话，让我越听越郁闷，这简直是不平等条约！

不许深夜晚归，不许大声喧哗，晚上不许晚于十一点休息，一周不许洗超过五次的澡，美其名曰节约水资源……这一系列“不许”，让我喘不过气来。

可当事人倒好，一脸理所当然。

陆老太太你们现在的孩子都惯坏了！都惯坏了！要我管教，一定比军队里还严格！

她像祥林嫂一样不断嘀咕，念咒一般。

说真的，单单抛去不平等条约，这里真是一个不错的地方。书桌在窗台前，一抬头就能看到紫峰大厦直插云天，远处是公园，游人如织，栀子花都开了。

老太太的猫叫桃子小姐，显然这只猫和主人一个德行，对我相当不友好。当它高傲地抬着头从我窗前走过时，我忍不住逗弄它轻声唤它名字，而这家伙连瞅都不瞅我一眼，可真神气。

老太太家里挂满了相片，尽是些全家福，老人儿孙满堂，可惜老伴儿英年早逝。相片中的她抱着孙儿，笑容灿烂，若不是了解她的脾性，我没准就误以为这是位慈祥的老奶奶。

我搬进来没多久，她便敲门“拜访”了，我原以为只是寒暄几句，没想到她这一打开话匣子就不走了。

整个聊天过程并不生动有趣，她从她和丈夫如何相遇相恋，讲到她的儿子有多厉害，是博士后学识渊博，又讲到儿孙和谐简直就是新世纪五好家庭啊。

我始终插不上话，瞅准时机，便问道。

我他们怎么不跟你一起住？他们会经常来看你吗？

话音刚落，她便像一只被踩了尾的猫，似乎随时会竖起毛发兵戎相见。

过了好久，她才缓和下来，面色一沉。

陆老太太他们工作可忙了，哪有那么多闲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