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卡尔陷在一个纷乱的梦里。

他看见了母亲温柔的笑容，喊着他的名字，狂风一般的黑羽蝶群掠过，梦境如同窗玻璃一样破碎，露出深蓝色的虚空，在虚空的最深处，他看见了一个模糊的背影——

卡尔静静地睁开了眼睛，他的一只眼睛还是妖异的蓝黑色。

“嘶……”甫一醒来就感受到剧烈的疼痛，冷静如卡尔也皱起了眉头。

不受控制的魔力还在血管里流窜，在带来疼痛的同时，似乎也在改变着他的身体结构。

他能感受到，身体变得比往常更轻盈也更坚韧，视力也更好了，可以清楚地看到头顶床帷上的暗纹。

……床帷？这是谁的房间？

“伊索，你醒啦。”卡尔扭过头，看到的是正靠在窗边喝着红茶的约瑟夫。

狼人的脸色有点苍白。

“你受伤了？脸色不对劲。”

“对呀，还是伊索动的手呢。”

约瑟夫的唇边浮起一个惯常的微笑，一手端起茶杯。

其实并不是，卡尔即使变成魔物很难真正伤到约瑟夫。

只是普通的魔力消耗过度而已——在卡尔昏睡的时候，是约瑟夫用自己的魔力把躁动不安的黑羽蝶的魔力压了下去。

“那可真抱歉。”卡尔扭过脸，十分不自在地道歉。

他又不知道他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干了些什么。

“对了，克拉克先知托我给你带封信。”约瑟夫随手抛过来一个纸卷。

卡尔接过来一看，发现上面的魔力封禁还没有被打开。

他蛮诧异地瞄了约瑟夫一眼，卡尔本来还以为约瑟夫会隔断他和外界的联系。

羊皮纸上是有关黑羽蝶的内容。

“你的情况和这上面说的似乎有点不同，也许不用杀死你也能做到。是清除黑羽蝶的血统还是使用它的力量，你自己选择。不管你选什么，我跟奈布都会支持你的。

枭告诉我，你的选择会影响命运的走向。整个世界的命运。”

伊莱的语气很冷静，能够窥探未来的先知何其悲哀，无论看到的未来是怎样的，他都不能加以干涉。

“所以，你要选什么呢？”

约瑟夫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卡尔的身后。

“而且这个先知好像搞错了什么。宿主和被寄宿的人本质上都是和黑羽蝶签订了契约，而你是“黑羽蝶”本身，当然能够控制它的力量。”

卡尔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我不想放弃我的血统。它是母亲唯一留给我的。”

“想清楚，一旦你选择它，被驱魔人发现的话会被烧死在十字架上。”

“我想清楚了。就这样。”

“那你是要回驱魔协会了？”

约瑟夫看着卡尔，蓝宝石一般的眼睛里神色捉摸不定。

卡尔蓦地露出一个干净的笑容:“我留下来。”

“你不是也清楚原因吗？”

也许是约瑟夫的笑容太好看，也许是因为约瑟夫对他的照顾温柔又体贴，又或者是他太缺爱——总之，驱魔人爱上了魔物。

借着昏暗的光线，他们交换了一个带着月色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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