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舍,离别终究会来。
小枫和阿渡哭成一团,旁人拉也拉不开。
小枫阿渡,我不要,我后悔了,你不许去豊朝……
阿渡公主……阿渡,阿渡是自愿想去豊朝的,我去豊朝,能,能过的,锦衣玉食……你别担心我了……
小枫阿渡……我知道你心里苦……豊朝那么凶险,我真的不想你去啊……
阿渡的泪珠如断线的珠子般落下,小枫更是哭透了阿渡两层衣裳。
李承鄞和李承邺环着手臂,静静等她们话别。
这一闹,足足闹了一上午。
直到下午,小枫哭晕过去了,这场闹剧才结束。
阿渡踉踉跄跄地走上马车,未回头。
她怕一回头,便再难坚强下去。
二人同时出发,一路,是二人一骑,一路,是浩浩荡荡的随从马匹,跟着一顶轿子。
终究,阿渡还是没忍住,回头深深望了一眼。
一望,眼眶便红了,她却是笑着的。
一白衣翩翩公子骑马行于漫天黄沙间,明明远不如西州男子强壮,却让人生出一股子信任来。
马蹄在沙丘上留下一排深深浅浅的印子,弯弯曲曲延伸到沙丘的另一侧。
只是顷刻间,又被黄沙盖过了。
阿渡高兴,因为她知道,小枫余生会幸福。
那路,再如何,都有人一路护着她。
还好,小枫不是孤苦无依的小公主了,小枫的家好完好,幸好,她的家也是完好的。
那牺牲她一个,又有何妨?
前世今生,除却漫漫西州,她没有什么执念了。
穿越回来之后,她有一段优哉游哉的日子,再一次看到魂牵梦萦的人,事,景。
足矣。
她缓缓扭头,发髻间的步摇轻轻颤着,雍容单薄。
李承邺骑在大马上,深深看了她一眼,轻甩马鞭,到队伍前头去了。
他原想说,有五弟在,无论是丹蚩的政事人民,还是那个九公主,都不会有闪失。
可他闭了闭唇,终究没开口。
……
小枫疲累地抬眼,环视四周,再次发现自己在马背上。
她深深叹了口气,转过身来一把抱住李承鄞,把脸深深埋进他怀里。
李承鄞醒啦。
无人应答,衣襟处传来濡湿。
李承鄞无奈,分出一只手搂住小枫,轻轻拍着她的背,好似在安慰一个婴孩。
小枫到底累着了,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不知多久,等他们回到丹蚩了,已近黄昏。
李承鄞埋头看了看小枫,没出声,只是小心翼翼地抱着小枫跳下马。
可小枫还是醒了。
小枫嗯?到了……
她揉了揉双眼,在地上站定,环视了四周一圈。
此时,前方忽然传来震天的响声,似擂鼓,似号角。
士兵大捷!大捷!
铁达尔王哈哈哈哈哈,可是胜了?
铁达尔王笑着走出营帐。
那骑兵彼时正飞跑着,几步一踉跄,仍是兴奋地跑着。
细看,他手里还提着什么东西。
士兵王上,赫失将军一箭将朔博王射死,小的们将他的头颅割下,献给王上!
小枫这才定睛,看清了那个黑乎乎的,滴着血的东西。
她吓得愣在原地,尖叫起来。
李承鄞早已眼疾手快地把她一把拥入怀中,紧紧捂着她的双眼。
李承鄞小枫,不看不看……
小枫害怕,李承鄞更是慌张得紧。
他方才没有第一眼认出那个东西,也不曾想过丹蚩军的动作会那么快。
想来朔博已是惊弓之鸟,朔博王才会担心得直接御驾亲征。
父皇听从李承邺的意见,将朔博划给丹蚩,自然不是为了交好。
一来,出征的主兵力是丹蚩军,西域都护府不过派了五千将士,几乎无损地回去了,借由丹蚩的刀,统一了西部边境,除了朔博。
二来,朔博与丹蚩的民风素来不相同,以丹蚩王的性子,必定会强制要求朔博民迁就,届时激起民愤,丹蚩忙着镇压,却不懂变通,这必是死局。
他们无心犯豊朝边境,等时机一到,丹蚩疲于治理内务,兵乏马困,豊朝再以平定之名出兵。
整个西疆,就是豊朝的囊中之物。
这样的谋划步步相扣,丹蚩人不善谋略,恐怕是难以想到的。
不过,父皇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是他两个好儿子给他下的局。
此局精妙,只不过唯一的缺陷便是阿渡了。
若豊朝与丹蚩翻脸,虽然顾及西州的颜面,皇上不会明面上出手,可是让一个女子在异乡水土不服,香消玉殒,也是极容易的。
介于明远娘娘也是病夭,西州甚至无法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