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死

格瑞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他隐约能猜到雷狮海盗团的真正目的是他，然而他要怎么告诉现在这个尚且只有九岁智商的女娃?

听不听得懂是一回事，关键是真的说不出口。

难不成要他板着脸，一本正经道:你想多了，他们没打你的注意，真正的目标其实是我?你就一没有感情的工具人。

倘若事实伤到她的心便又多些麻烦，乱答恐也不妥……格瑞在心底斟酌权衡利益一番后，他敛眸端起杯子，接着在忆求助的目光中，一声不吭地品着奶。

没错，是品，忆眼睁睁地看着格瑞将牛奶喝出82年红酒的感觉。

忆我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忆见格瑞不愿解惑便也不强人所难，眼瞅着气氛有点尴尬，于是抛出了这个问题。

格瑞抽出空手打开终端看了眼时间，以往这个时候他应该喝完奶去打怪，只是当下他要解决元力禁锢装置的事。

格瑞重要吗？

忆啊……应该不重要。

格瑞那就不用。

忆点点头，若有所思。

忆这个带子既然不能扯下来，那有办法毁掉吗？

忆比如说，用元力。

格瑞银爵试过，没用。

忆银爵又是谁？

格瑞大赛失踪的积分排行第三。

忆记起之前在格瑞怀里模糊听见什么“消失”“大赛第三”等字眼。

忆那个用铁链攻击我的就是银爵。

格瑞嗯。

忆他试过是什么意思？

格瑞他向你的手臂注入大量元力。

格瑞手险些废了，终端碎了，可它完好无损。

忆这么一说，这东西岂不是摘不下来了……我们总不能去找他们吧。

这个方法肯定是行不通的，雷狮明显是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格瑞虽对此人没什么了解，然而雷狮海盗团的所作所为他略闻一二，他清楚海盗绝无放手的可能。

如此看来，他有必要去见一下他了，但愿不会出差错。

格瑞我有事，你留在这里，终端联系。

考虑到现在忆的心智，他站起来走了几步后又折回来，嘱咐道:

格瑞不要到处乱跑。

忆放心吧，小灰，我很听话的。

这里是凹凸大街的餐饮区，有明确规定参赛者之间不可动武，所以在这里她的处境是相对安全的。

格瑞打算见了人之后再来找忆，但他没有想到这一去差点就回不到凹凸大厅。

忆乖巧地等了格瑞一个小时，直到天色突然暗下来，整个地面也颠簸了一下。

不少人被震得身形不稳摔在地上，脸上都换上了惊骇之色，即使坐着的忆也没有幸免地往后仰去。

她的身后是过道，忆本该一头倒栽在地，却意外地靠在了一根格外硬的柱子上。

她正好身子，带着满腹疑惑往身后看去，却见两条大长腿，再向上看去，神近耀低眼正瞅着她。

忆好巧，我正要去找你。

她本打算若是格瑞再不回来的话，她便自己去找神近耀，寻他口中的“方法”。

能自己做一些便是一些吧，她不能再一味麻烦格瑞。

在忆的视角可以看见不远处的天上正挂着一卷乌云，遮住了阳光故而天色阴沉，而灯光像是受到了什么干扰一闪一闪。

慌乱之中没有人注意这边神近耀悄然出现。

神近耀走。

忆好，不过我们要快些，否则小灰回来就见不着我了。

她站起来，打算问他去哪，却见神近耀定定地看着自己，他目光并非不善像是犹豫。

几秒后他突然动身，忆忙跟着离开。

……

离开凹凸大厅后他们通过传送门来到一片白茫茫的雪原，雪原地形平坦，地上铺着积雪，空中飘着雪花。

忆莫名兴奋，在雪原里连步子都格外轻快，她甚至在心底计划好等做完事了就来这儿堆雪人。

忆神近耀，这里是什么地方?

神近耀无尽雪原。

他的语气如他的心情毫无起伏，与一旁喜上眉梢的女孩对比鲜明。

忆这里有你说的恢复记忆的办法吧。

神近耀一言不发，通过几天的终端交流忆倒也习惯了他的性子，她权当默认，四处张望间，她发现在他们走过的路上多了一个远远跟着的人影。

原以为是看错了或者恰好路过，忆便等走了一段路后再回头去看，那人依然还在。

空中的雪花密集了不少，她看不清那人的样貌。

忆那是谁？

她立住指着人影问神近耀，然而神近耀却像是没听见地继续往前走。

忆跟上去连着叫了他好几声，神近耀始终没有搭理。

他似乎很急，急着带她去更远更偏僻的地方。

忆缓缓停下来，看着神近耀也停住回头望她。

神近耀……

少年只是静静地凝视，以此作无声的询问。

忆嗫嚅着唇，最后试探地问道:

忆你真的有快速恢复记忆的方法吗？

问出这句话后，她能明显感觉到神近耀身形一顿，接着他向她走了几步，少年低沉的嗓音随着寒风灌入她的耳朵。

神近耀我说过。

他顿了顿，迎着女孩期盼的眼神，心下一沉。

神近耀他会亲自来收割你的灵魂。

忆……

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在面对时忆还是忍不住失落，有那么一段时间，她真的将神近耀奉为希望。

在终端失灵，无法联系外界的那一周里，神近耀的好友申请就像半夜降临的曙光。

如今看来，这哪里是希望，分明是催命符。

忆所以你要杀我?

忆还记得失忆后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说你不会杀我。

神近耀嗯。

神近耀但不是我。

这一句话，令忆遍体生凉。

神近耀以为她会转身逃跑，亦或者冲上来拼死顽抗，然而，她却迎着阴风勾唇浅笑。

谁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悸动化为燥热在少年身体里上蹿下跳。

这并非他平生第一次见到女孩对自己笑，上一个这么笑的人是为了讨好以求放过一命，而在她笑后，神近耀面无表情地抹了她的脖子。

这次是特殊的，不是因为配上此景她笑得诡异，而是对象是她。

是她在朝自己笑，仅此而已。

忆我猜到此行是为杀我，只是，我想知道死前能否让我恢复记忆。

忆如果可以，就算你亲自动手也没什么。

她语气极为平静，就像在谈论今晚吃什么。

神近耀你不怕死……

忆怎么不怕，怕得要死。我失忆后唯一的记忆里，可是哭了整整一夜。

忆只是，我突然想起……

她面色苍白，神色变得悲凉，眸子里也满是沧桑。

忆我好像早就死了。

忆大赛危机四伏，小灰他带着我这个麻烦不知会有多危险。

忆如果我能恢复记忆回去再见他，那是最好，若是不能，他便也得几分轻松。

神近耀记忆很重要吗？

忆当然，命都已经丢了，那记忆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弄没了。

忆你这么问，难道你失忆的时候就不会难过么？

神近耀没有答话，其实他不仅不难过，甚至轻松至极。

失忆后，他的记忆里再没了血腥的过去和无穷无尽的任务，他唯一记得的是一个执念，一个人。

忆或许过去有多么不堪入目，有多么痛彻心扉，它带给我无尽不甘与挣扎。

忆然，那终究是我走过的路。

忆没有它，我连真正的未来都抵达不了。

忆……我也想知道关于小灰的一切，我们的关系。

神近耀……呵。

说了这么多，还不都是因为那个叫小灰的……她满脑子都是他。

忆所以，你——

她的话被打断，子弹划破空气略过忆直冲神近耀的要害。

神近耀抽出苦无，一刀弹开子弹，接着他瞥了眼忆，俯身杀向她身后开枪之人。

一切发生的太快，忆转身看见的就是缠斗在一起的一男一女。

原来，就在他们谈话的空档，那个尾随的人影已经到了她身后不远处。

念快跑啊，你看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