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无光

“嘎吱——”

年久的木门被推开一道不小的缝隙，寒风夹杂着雪花挤进小屋内，桌上的烛火摇曳，一只干枯至糙皮直贴骨头的手连忙颤颤巍巍地护住灯芯，它的主人看向顶着一头霜雪刚进屋子的大猫，语气里有些嗔怪。

养豹子的老婆婆快把门关上。

大猫抬头看了她眼，转而用脑袋抵住门板，将风雪挡在了门外。

门刚合上，外面的夜色便中传来踩踏积雪的脚步声，它立即警惕起来，两边的胡须抖动了几下，兽耳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养豹子的老婆婆怎么了？是不是伤着了?

见它不动，她慌忙向它走去，差点一个趔趄滑倒。

走近了点，这才看清它弓着身子，照顾它多年自然知道这是遇敌的姿态，她弯下腰从门缝看向外面。

她老眼浑浊，哪里看得清，只能看见一片白茫茫。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人一兽听得紧张时，一道甜美的女声传入耳中。

念你们快看这里有个屋子!

老人先是一愣，旋即害怕起来，她对脚边的大猫轻声哄道:

养豹子的老婆婆不要担心，只要我们不出声，他们是不会知道屋里有人的。

下一秒，便听那人高声道:

念有光!一定有人住!

养豹子的老婆婆……

老婆婆回头望了眼桌上搁着的烛火，再次安慰道:

养豹子的老婆婆这里不止我们一处屋子，也不一定来我们这儿……

果然，一道清冷的女声接下话。

忆这茅草屋怕是地方不大，你要在这里借住?

老人松了口气。

念我既然答应了你要锻炼，自然是不能耍赖的！再者，我一点都不感觉到冷……啊切!

念抽了抽鼻子，说:

念我是看见小猫咪往这里跑了。

小猫咪?她住这儿几十年了也没见过小猫啊……老婆婆扭头看向一边烦躁不安的“小猫咪”。

大猫……

外面的夜空连轮圆月都没有，只有几颗星子镶嵌在夜幕上，但因着所见之处皆是皑皑白雪，肉眼还是能勉强看清路面。

念是在最前面一脚深一脚浅，一路跌跌撞撞哆哆嗦嗦，时不时往身后的路探头高声呐喊。

念你们快点啊——切!

格瑞和忆不慌不忙，散步式的在后面。

忆是你硬要跟来的。

怎么反而来催她了?

念嘴一撇，嘟囔道:

念你们都去修行，就留我一个人，我不跟来还能怎么办？

忆……我听见了。

念冲忆哼了一声，敲门。

念有人在吗？

门后佝偻的老人面色一白，慌忙道:

养豹子的老婆婆没……没人。

念哦……嗯?

念又敲了几下。

念你好，我们是过路人，是来问路的。

几句话的功夫忆已经走到了她身旁，偏头回望了下不远处停住的格瑞。

随着“嘎吱”呻吟声，腐朽的木门被缓缓打开，第一眼看见的是一张布满沧桑的脸。

念你好!

她招手打着招呼。

门打开的那刹那，昏黄的烛光照射出门外两人的身形，是两个女孩子啊。

打着招呼的这个笑得礼貌，另一位则是侧着身，光只照在了她的半张脸上，另一半在黑暗中，情绪看得不分明。

看起来都不是穷凶极恶之徒，老人提着的心这才放下来。

养豹子的老婆婆你们真的是问路的?

念是啊。

老人叹了口气，拉开门，说:

养豹子的老婆婆外面冷得啊，你们进来吧。

念刚要踏脚进去，一旁的大猫不乐意了，它弓着身子，咧嘴从喉间发出低沉的警告意味极强的嘶吼。

忆……这是你说的猫？

念是啊，是不是很可爱？

这庞大的身形以及遍身的黑色斑点……固然是有些可爱，可还是改变不了它是一只豹子的事实。

豹子似乎听懂了念的话，警告的意味无以复加。

养豹子的老婆婆大猫!——抱歉，让两位受惊了，我家大猫就是看着凶了点，其实本性非恶。

凡野兽哪有本性非恶的……忆没说话，念却是点头如捣蒜。

念是的是的！它好可爱!

念一踏进去就向豹子走去。

大猫……

见恐吓对这个女人没有用，它直起身就跑进了里屋。

养豹子的老婆婆夜深了，你们长途跋涉一定累了，如果不嫌弃我这个老婆子的话就进来休息一晚吧。

她是对着忆说的，忆站在门外回头看向格瑞的方向。

忆外面冷，你不进来取取暖吗？

养豹子的老婆婆你在跟谁说……还有个年轻人啊。

一个白发清秀少年出现在她的视野里，他周身一股冷漠气息，看着老人说道:

格瑞多谢。

养豹子的老婆婆都进来吧。

念不知何时抓住了豹子，她蹲身搂着它的头，后者竟也没有反抗，乖顺的出奇。

对于忆对格瑞的话，她小声地抗议。

念取暖……对我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可记得忆是怎么跟她说要在绝寒之境中锻炼意志力的。

待两人进了屋，老人合上门，几人这才看清她的样子，虽然两鬓白发满脸皱纹，但不难看出年轻时也是个美人。

她慈眉善目，为三人倒上满满三杯热茶，热情道:

养豹子的老婆婆很久都没有这么热闹了。

其实所谓的热闹也只是念和大猫的打闹，格瑞和忆则是捧着杯茶静静地什么也不说，就算如此老人还是高兴地连言语间也染上了几分喜悦。

念将大猫的毛发揉乱再抚顺，重复着这个过程毫不疲惫，反而乐在其中。

忆给你添麻烦了，抱歉。

茶水是滚烫的，热气液化成雾气打在忆的脸上，她将杯子拿远了点，说。

忆我们是要前往一个村落。

忆据说，那是一个畏光的族群，不知对此你知道些什么。

老人一怔，随即笑容消失，她眉头深深皱起，叹气道:

养豹子的老婆婆知道自然是知道，但具体有多少恐怕也就那点皮毛。

养豹子的老婆婆我们这个地方很久以前啊是可以被光所照到的。

她浑浊的老眼透过纸糊窗户看向外面，就像一个说书人，带着怀念的口吻。

养豹子的老婆婆那个时候的大地不像现在这样一片白色，到处都绿茵茵的生命力。

养豹子的老婆婆我年轻的时候就喜欢沐浴在阳光下野餐，在树荫下看书，傍晚的时候和……一起看着太阳落下。

念听得很起劲，和大猫一起蹲坐在地上，时而插句嘴。

念那个时候?现在不是了吗？

老婆婆无奈地笑了笑，摇头说道:

养豹子的老婆婆现在啊，我们常年都见不到光喽……

老人准备继续讲下去时大猫突然撑起身，一双耳朵一动不动似乎在听着什么。

忆有人来了，就在门外。

养豹子的老婆婆这……不会是匪盗吧……

她顿时慌了起来，就在她欲附身吹灭烛火时，一道少年特有的嗓音传入众人耳中。

安迷修请问，有人在吗？

一声礼貌的问候后来人率先道明来意。

安迷修我经过此地，因为天色太暗不便赶路，所以想向您借些火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