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南郑再见

第二十一章 南郑再见

这一夜，想必北宫那对帝后也是一夜未眠。

皇帝对彭城王府终归还是情有独钟的，一得到了权利，就封了元子攸为武城县公，连武宣王家最小的公子元子正也封了县公。

元勋袭承了彭城王的爵位，也算是有了个保障。

元思南死活不愿受封，元诩没办法，只给了她一块小小的通行牌，许她自由出入宫闱。

又过了一月，是日，皇帝没来显阳殿，元思南与元子攸放了一天的假。

傍晚时分，元诩派人传了元思南和元子攸前去显阳殿。

一路上，宫女太监们脚步都似乎轻快了许多，脸上有不似从前那么阴郁。看起来心情不错。

皇帝见到他们来了，脸上也是抑制不住的笑，他屏退了宫女太监。

元思南不敢造次，小心得询问:“陛下有什么喜事？”

元诩满脸喜悦，说:“元乂被革了职，朕将母后救出来了。”

寥寥几语，却足见其中的艰难与心酸，元思南高兴的说:“恭喜皇上，终于可以不受制于人了。”

这一天，元诩无比的高兴，带着元思南和元子攸去了阊阖宫。

元诩站在城楼上说:“思南，上回四月初八行像大典你不在，实在太可惜了。那日朕还特意准备了一束花球，准备扔给你，谁知你没来…”

元思南这才记起，那时候，他好像正在别院睡了半个月。

元诩高兴，说:“思南，你去城门下，我扔花球给你，你接着。”

元思南照着做，站在城门下，见皇帝乐此不疲的一次又一次的扔花球给她。

然后是满筐的花瓣，直直的倒下来，各色的花瓣随风飘散，空气中漫这各种各样的香味。

元子攸与元诩同在城楼上，开心的捧着鲜花，往下扔洒，元思南就这么一直抬头望着城楼上两个大笑不止的少年。

这一刻，是属于三人的快乐时光。

那一年，元诩十三岁，元子攸十六岁，而元思南已经十八岁了。

那一年，元诩大赦天下，改元孝昌。

胡灵太后再度得势，行事便越发的古怪，她开始明目张胆的宠幸郑俨、徐纥等人，在宫中淫乱。

元诩听着宫中的风言风语，对于太后的作为极不满意，他几度怂恿大臣谏言太后，均被太后弹了回去。

岁末，洛阳城下了一场空前的大雪，元思南和元子攸得假回了彭城王府。

彭城王妃李媛华已病入膏肓，躺在床上数日都不见好，精神也越来越昏昧。

元勋已经不同于三年前，可以独当一面，处理府中所有事情。

眼见李媛华时日无多，他便想着通知元子直回来一趟，见见李媛华最后一面。

元思南同元子攸一起快马加鞭赶去了南郑，深夜之时，元思南长吁了一口气，叩开了那陌生的门扉。

开门的是管家何伯，他也老了许多，见到是元思南两人。

又惊又喜:“两位公子！你们…怎么来了？”

元思南看了一眼元子攸，这事还是由他来说比较妥当。

元子攸神情悲恸的说:“母亲病重，二哥让我来找兄长。”

何伯说:“外面风雪大，两位公子快快进屋里暖暖身子，我这就去告诉县公。”

元思南坐在火盆前烤着火，这才觉得手暖了回来，她想过千万种与元子直再见的场景，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

元子直亲自出来了，但面色却异常的苍白，虽还是那个温厚儒雅的男子，却是老了许多的样子。

元子攸赶忙起身，难以相信的看着元子直:“兄长…你这是怎么了？”

元子直撑起一抹勉强的笑，说:“不碍事，老毛病而已。”

元思南莫名的想起那几个字眼，孝昌二年，元子直，病卒于南郑。

元思南上前，忍着泪水，握住元子直的手:“你…究竟是什么病？”

两只冰冷的手，握在一起，仍然取不了任何的暖。

元思南不愿意相信，元子直会这么早就死去，孝昌二年…便是来年…

元子直注视着元思南，三年了，她长高了许多，变得更美了，那眼中的一汪清水，真是招人心疼。

元子直抬手，摸了摸元思南的头:“没什么，只是痼疾，没什么大碍。”

一旁的何伯终于忍不住了，说:“县公他…”

元子直呵斥了一声:“何伯！你先下去…”

元思南盯着元子直，也吼了一声:“说下去！让他说下去！”

元子直闭上了眼睛，终究拗不过元思南，让何伯说了出来。

何伯抹了把老泪，说:“县公这不是病，是毒。当日汝南王闯进了县公府，逼问两位公子的下落，县公不肯说，那畜生就逼着县公喝了毒药……还害得夫人流产了…”

元思南身形一晃，鼻尖一酸，泪珠像断线的珍珠，不断的往下掉，落在地上静寂无声。

所以…那时候，元子直两个月后才再次出现在别院，那段时间他一个人是经历了什么样的生死一线。

元思南不敢抱着元子直哭，只敢转过身，抱着元子攸，嚎啕大哭了起来。

若不是为了她和子攸，元子直也不会中毒，不会年纪轻轻就油尽灯枯，无力乏天。

元子攸全身僵直在了原地，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他是男儿，不能哭泣。

元子直忽然又猛的咳了起来，元思南止住了哭声，看向元子直，他咳出了一滩子的血。

元子直用手帕擦了擦唇角，宽慰他们，说:“思南，子攸，生死有命，你们不用太难过。”

“你们连夜来南郑，可是王府出了什么事？”

元思南和元子攸都不忍心说，元子直自己都这样了，他们还能说母亲重病的消息吗？

元子直看着两人的表情，问:“可是母亲出了什么事？”

元子攸微微点头:“母亲…”他顿了顿，“怕是不久人世了。”

当夜，三人便星夜兼程的赶回彭城王府。

到了彭城王府时，李媛华又忽然清醒了几分，所有的子女都围在了床前。

李媛华自知时日无多了，听说元子直来了，便让他进来。

元思南扶着元子直进了房内，李媛华看了一眼男装的元思南，本想让她也出去，又觉着反正也有话要与她说，便留下了她。

其他人被李媛华请了出去，房内只余元思南和元子直。

李媛华盯着元思南看了许久，才说话:“莒梨，你可知道母亲为何不喜欢你？”

元思南摇头，她甚至都不太清楚，李媛喜欢不喜欢她，因为她来以后，与李媛华极少打交道，一直混迹皇宫。

李媛华说:“你母亲宸侧妃，其实…是文帝喜欢的女人。”

只听一声叹息，她说:“萧宸良这个女人真是好命，怀着文帝的孩子，却叫我夫君替她护了一生。”

元思南蹙眉，什么意思？她不是彭城王元勰的长女吗？

文帝是谁？她是文帝的孩子？

元子直震惊的盯着李媛华，又看了看元思南，她…是孝文帝之女？清河王元悦的妹妹…那汝南王元悦岂不是她亲哥哥。

李媛华又叹息了一声，对元思南挥挥手:“你出去吧…我有话要跟你兄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