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酒肆白堕

第十章 酒肆白堕

元思南的怪言怪语，元子攸自然是听不懂的，但元子直却心中明了。

倘若真如元思南所写的那样，子攸活不过二十四岁，任他也会痛不欲生。

冯氏端了碗米酒，笑盈盈的踏着小碎步过来了。

“夫君，我给三弟熬了碗米酒暖身子。”

冯氏盛了三碗米酒，里头有红枣和肉桂，闻着清香醉人。

元思南接过米酒，笑眯眯的说:“谢谢嫂子，闻着就很香，思南还是第一次见这种酒呢！”

冯氏欣喜:“就是不知道三弟是否喜欢，这是黔中的特色饮食，你快尝尝。”

元子直默默的舀着喝米酒，冯氏柔声说:“子攸，你也喝，嫂子记得你最喜欢这米酒了。”

元子攸温软一笑，奶音比酒甜:“多谢嫂嫂。”

元思南喝了几口，越发舍不下手，赞不绝口:“真是好喝，我好喜欢这味道！酸酸甜甜的，真是美味极了…天呐，我真是白活了二十多年，居然没喝过米酒!”

元子攸停下手，看着元思南又见冯氏还在，便说:“三哥，你又糊涂了吗？三哥才十五岁，怎就活了二十多年？”

元子直也盯着元思南，这小丫头，又口无遮拦的胡言乱语了，原来她真正的年龄是二十几岁啊，可他觉着，她更像个天真的孩子。

元思南赶忙纠正:“噢，对对对，今晚喝糊涂了，自个儿年龄都算错了。哥哥今年十五岁。”

“天呐，太好喝了，嫂子还有吗？我还想喝！”

冯氏极为高兴的接过空碗:“三弟等着，嫂子再给你盛一碗去。”

元子直望着元思南的空碗，说:“思南若是喜欢喝，明日哥哥带你去喝喝京都最好喝的春醪。”

元思南一脸好奇:“什么春醪？比这米酒还好喝吗？”

元子直难得的又笑了一下，说:“河东，刘白堕 ，善能酿酒。季夏六月，时暑赫晞，以甖贮酒，暴於日中，经一旬，其酒不动，饮之香美而醉，经月不醒。”

元子攸自小学识渊博，便也插上了话，问元子直:“兄长说得可是那“不畏张弓拔刀，唯畏 白堕春醪？”。

元子直摸了摸元子攸的头，笑说:“还是子攸聪明，关在家中，都知天下之事。”

元思南被说的心潮澎湃，恨不得此刻便是天明。

不过待她有喝了一碗米酒后，身子是暖了许多，不过困意也袭来了。

她东倒西歪的走着路，说:“子攸，我先去睡了…”

元子攸也回了房间睡觉，元子直却对冯氏说:“夫人，你且去睡吧。我今夜在书房，给子攸思南安排些进宫陪读的事。”

冯氏不疑有他，就辞了元子直，也回屋睡觉了。

元子直进了书房后，关上了门，又思索了一下，上了锁。

元思南已经倒头就睡，想来是今天喝地有些多了，加上心情御结肺腑，就睡得沉了些。

元子直果真没有睡，一直在伏案写着字，交代了一些宫中该注意细节。

再后来，元子直觉得困了，有些头疼的摸到了榻前，寻了另外一个空处，躺了下去。

元思南第二日醒来时，就看到一旁睡着的元子直，睡颜沉静，面容平和。

两人贴得极近，她几乎能听得到他细长的呼吸声。

元思南悄摸摸的爬起来，尽量动作轻一些，却听榻上的人问了句:“醒了？”

元思南有些紧张，不敢直视元子直的脸，只说:“醒…醒了，哥哥早。”

元子直倒是一脸坦然，起身整了整衣服，若无其事的说:“起了便去洗漱吧，用完早膳带你去市西寻春醪。”

用完早膳，三人便出了门，还是和从前一样，元子直策马，元思南坐后面，元子攸坐前面。

元子直骑得很慢，他指着远处一座神刹:“那是瑶光寺,在阊阖城门御道北,东去千秋门二里。”

元思南眺望而去，瑶光寺虽不比永宁寺巍峨高大，但也佛气缭绕，只是这瑶光寺怎么听着如此耳熟呢？

元子直又与元思南介绍道:“在千秋门内道北有西游园,园中有凌云台,台上有八角井,登上凉风观,登之远望,目极整个洛川。等你宫中释假回来了，我就带你去看。”

元思南不觉又搂紧了元子直的腰，高兴的说:“哥哥说好的，不能骗人，待我出宫，你就带我游遍洛阳城！”

元子直感受到腰间的温软，浮唇浅笑，说:“子直不骗思南。”

元思南太喜欢洛阳的景色了，处处充斥着富贵与奢豪，她遥指着北边几棵巨大的树:“哥哥，那里是哪里？那几棵树好大啊！”

元子直:“那是井里北的桑树,枝条繁茂，再过一个月，便会繁花满树了。桑树下有一口甘井，,石槽铁罐,供给行人,饮水庇荫,一到夏季，那里最为热闹。”

元思南憧憬着满树繁花的日子，能与元子直和元子攸几人在那喝茶闲聊。

一路说着，他们很快就到了西里，市西有延酤、治觞二里,里内之人多酝酒为业。

元子直带着元思南和元子攸直接去了刘白堕的酒肆，整个西里酒肆，就数他这里最为繁闹，也就数他的春醪千金难求。

他们寻了个临水的窗边座，坐着就能看到洛阳河来往的船只，偶尔船上会听到优美的歌声传来。

元思南扫了一圈酒肆里的客人，往来高官子弟，文人学士，市井游侠都有，大家互不相扰，十分热闹繁杂。

洛河的风裹着初春的寒意拂过脸颊，沁入心脾。

这时，走来一个年貌稍长的男子，长得不像是北魏鲜卑男儿，倒有几分像南方的，身修容秀。

元子直起身。跟那人打了声招呼::“白堕，好久不见了。”

此人正是传奇中擅酿酒的刘白堕，昔年在南梁，路遇贼匪，为元子直所救，一路南下，来了北魏。

刘白堕笑着说:“许久不见子直，家中近来可都好？”

元子直:“家中都好。”

刘白堕:“这两位是？”

元子直指着元思南和元子攸说:“舍弟思南，子攸。”

刘白堕多看了一眼元思南，心中有些疑云，不过转瞬就消逝。

他问:“可还是老样子？”

元子直说:“春醪自不能少，至于点心…”元子直看向元思南，“思南，你想吃什么？桂花糕？榴饼？还是牡丹饼？”

元思南最喜欢王府的桂花糕，但牡丹饼她也没尝过，就说:“我都要…”

刘白堕与元子直寒暄了几句，就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不一会，一个漂亮的姑娘端着美酒点心就过来了。

元思南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姑娘，觉得她长得和刚才的酒肆老板好像，莫不是双胞胎？

姑娘放下酒食，便说:“子直公子请慢用。”

元子直轻笑:“多谢白落。”

白落姑娘走后，元思南才问:“哥哥，这白落姑娘与那酒肆老板长得好像啊，是兄妹吗？”

元子直给元思南倒了杯酒，回答说:“是兄妹。”

元思南:“他们长得真像，我与哥哥怎么不像？”

元子直:“龙生九子，尚有不同，何况你我又非一母同胞。白堕和白落不同，他们是双生兄妹。”

元子直的目光跟着白落穿梭在酒肆忙碌的身影来回走，失神的饮着春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