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

之后的行动没有任何的拖沓，几乎是和铁斧堂一个样子，大部队拆分，尽量把声势缩减到最少。看来也是不想节外生枝。

　　毕竟周围几个江湖世家当时在洪善雨没来之前就是宁州府出了名的狗皮膏药，搅屎棍一般的存在。不可谓不烦人。

　　踏着月华，匿入阴影。

　　六扇门前身就是镇压武林的机构，后来转型成为缉查机构，隐匿身形这种标配手段自然手到擒来。整一个几百多人的六扇门走空了一大半，愣是没几个人察觉，依旧在热热闹闹的夜市里流连忘返。

　　城外零零散散的几个村子，围绕着府城坐落。比起城里的热闹，外面可就安静得多了。像是掐了说话的人的脖子，然后割了人的耳朵一样。

　　此行几家的目的地。

　　远山城。

　　宁州府城西南数十里处，这里的地势平坦出奇。与满南道的群山起伏格格不入，像是起伏的大山，突然被摁下去一块。

　　一座破城坐落。

　　城门大开，上面一块铁质的牌匾早已锈迹斑斑，就算是武者，在这黑夜之下也只能看到三个斑驳的繁体字。

　　远山城。

　　和宁州府城差不多的样式，建筑没那么大气，显得拘拘束束。但是细节很讲究，小到窗棂，大到房梁。无不是雕刻装华的极为精致，古朴。一种对称和秩序的规束感顿生。

　　不过，再如何讲究，也不过是让远山城的“遗容”略微入眼一点。

　　周围草木萋萋，却没有一棵大树扎根附近。

　　城内建筑塌陷许多。像是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过后遗留下的荒城，荒凉无比。

　　是谓烂窟。

　　藤蔓横生，蔓延到整个远山城。月华之下阴森森的，像是荒坟乱冢之地，让人升不起好感。

　　此刻夜风大作。

　　可能是时令的缘故，今天的夜风格外的大。从山谷里呼啸而过，撩起这荒城身上的尘土，草木沙沙。

　　其中央，城主府之地。

　　一个明显的大缺口出现在上面。里面黑得深邃，视野尽头也不能将缺口里面的事物一览无余。缺口本来很大，但是再大的城主府也禁不起岁月的摧残。几块明显是最近才落下的断壁，压在缺口周围，让本来很大的缺口，又显狭窄了一些。

　　往下去，便被吞没在了黑暗之中……

　　“老四，你说捕头他们什么时候来啊？”

　　他扭头道。

　　语气里略带一丝哀怨。似乎有些埋怨六扇门的差事，耽误了自己去怡翠楼和小花见面的时间。

　　说不定小花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想到这里，守在缺口旁边的六扇门捕快，心中的烦闷又加一重。

　　他旁边的一个看起来面容俊朗，年岁近三十的男人，颇为随意散漫道：

　　“头儿说了，今天一定到。”

　　得，这不跟没说似的。

　　他看了一眼老四。明明年纪比他们兄弟伙都大上一二岁，但是被排在第四却是一点都不在意。性子夜随和，与其说是随和，倒不如谁是随意。什么事都引不起他的注意，整天垮着一张死脸。

　　他似乎是想释放一点烦躁，见老四敷衍如此，低头对着脚边儿一块不大不小的方石子，狠狠踢了出去。甚至还暴了句粗口。

　　“妈的！”

　　碰。

　　打着旋儿飞出去好远才落地，倒是让他长出一口气。

　　一旁的男人皱了皱眉，没有多说什么。

　　呼呼——

　　夜风呼啸，让两人身上的黑红官服猎猎。

　　两个人倒是略微欢喜一下，呆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怕也只有呼呼的夜风可以带走心中道烦闷了。

　　但是二人却不知，这夜风之中，还夹杂着其他东西……那股不小的夜风，呼啸着掠过二人，随后穿过那个深不见底的通道。由于缺口通道又深，往里又越狭窄，夜风掠过其中，还是有不小的动静。

　　回声悠扬。

　　合着幽冷的月华和荒芜的孤城，两人不禁心里一毛，打了个冷颤，鸡皮疙瘩顿起。刚才的快意也荡然无存。——当然，两个有功夫傍身的六扇门捕快，是不能被一阵风吓到的。

　　但是一颗心也不由得提了起来。

　　什么小花……现在不是想她的时候！

　　至少……也想想小翠……

　　……

　　通道的尽头。

　　不是一望无尽的黑色。其中闪着冷清的微光，几盏青铜孤灯遥相呼应，幽寂地照着这片地宫。

　　风声不止，呼啸的风声带过了一丝丝火苗，但是转眼消逝在空中。

　　那风左拐右拐，好像天生知道路一样直奔深处去。说来也奇怪，这夜风深入如此之久，却不见其消散一点，速度也奇快无比。

　　随着夜风的不断深入，两旁景色变换，从黑色的幕布中有几点灯光，变成一望无尽的黑色。

　　看不见任何东西，天地间好像只有这一种颜色，只能有这一种颜色一样。

　　同人，那风突然一停，四散变幻。

　　逐渐勾勒出一个英武的武者轮廓，逐渐清晰。

　　肖连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