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伊人

和那慷慨的富贵公子道别后，三人坐船回去。酒喝得有点多，坐在船上，看着静静流淌的河水，云晓昏昏欲睡，缓缓卧倒，头枕在了船沿上。梦里，繁花似锦，十里飘香。

渫渫“晓哥哥，我穿柳色的裙子好看吗？你喜不喜欢？”

　　豆蔻年华的少女在清水幽幽、杨柳依依的河岸边旋转跳舞，举手投足间似染上了仙泽。

渫渫“阳光真好，晒在人身上暖暖的，好舒服啊！晓哥哥，我想到以后，我们要一直这样下去。”

　　躺在青草红花间的少女笑容甜美而满足，快乐之情溢于言表。头顶的大红凤仙花灿若云锦，美不胜收。

渫渫“晓哥哥，我觉得我习惯了在山中的生活呢！”

　　青草气息浓郁的林间，阳光循着树叶间的缝隙投下来，迷炫而温暖。提着两只野兔子的少女，抬头望着被视为猎物的野鹄，眯了眯眼，嘴角的笑容闲适而温然。

　　温暖幸福的画面一转，到了槿花春雨时节。

渫渫“晓哥哥，对不起，我要听我爹的话，嫁给他人，我不能让爹爹失望，对不起。”

　　木槿花只露了花苞，雨点洒在花叶上，蒙起一层雾，柳色衣裙的少女站在木槿树下，低着头，声音黯哑。

渫渫“晓哥哥，你能等我吗？三年，就三年，我一定回来，回来嫁给你。”

　　木槿花飘落的时候，花轿在锣鼓声中坐船离开。

云晓“渫渫，渫渫，不要走，不要走……”

　　船到山下了芽子与山子正要叫醒云晓，却看到他的眼角有泪默默滑落。芽子似感同身受般，眼圈也慢慢红了。山子吸了吸气，背起云晓，回寨子。

梦里水悠长，船行无尽头，喜也悠长，苦也悠长。

因为那位富贵公子的慷慨，云晓和寨子里的人暂时不用冒险进山打猎。

　　这日，云晓一个人下了山，划了船，行了一个时辰，在一处水湾靠岸。栓好船，云晓上了岸。沿着堤岸，是大片大片的木槿树林，沿着丘陵山坡，一直延伸向水乡农家。

　　这满山林的木槿是由渫渫的姑姑亲手所栽。自易姑姑走后，云晓从头到尾数过，总共一千棵木槿。据说，每一棵木槿，代表着易姑姑与她的少年朋友分离一日。

　　一千棵木槿，一千个日夜的等待思念，何其深情！

　　去年木槿花开时，易姑姑的心上人派人来她家提亲，易姑姑的三年等待终于有了结果。

　　虽然洛家族人起初都不同意这门亲事，但是易姑姑跪在祖堂半个月，苦苦哀求族人，多少次昏倒在祖堂，也依然坚持不懈。她都等了三年啊，终于等来了远方心上人的提亲，她哪肯放弃！

　　看了易姑姑对那位“木槿花”公子的情谊三年，还年少的云晓当时不落忍，不忍深爱的情侣生生分离，求渫渫帮忙，帮易姑姑求情。

　　渫渫确实也随他意帮了一把易姑姑，力排众议，以代族长的身份，同意了这门亲事，还送易姑姑出嫁，一去大半年。

　　可今春回来后，渫渫却说她要遵父命，嫁给早已订婚的世交公子。

　　分别一年，又要分离，这次是三年。这就好像一个魔咒。易姑姑等了三年，现在又轮到他。好在，易姑姑最后等到了。云晓相信，他也会等到他的渫渫。

　　想到三年后他才能再见渫渫，云晓有时在想，他要不要也学易姑姑，种树表达思念之情？

　　哦，不对，渫渫不喜欢木槿花，她喜欢的是凤仙花。他要种，也是种凤仙花。

　　穿过木槿林，就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梯田和菜地，而在梯田的包围中和沿着河岸的一角，是大片的民房农居。

　　此时是秋收时节，田里有农夫收作，田间小路上更有许多孩子来来去去的玩耍。在众多农居中，有一处开满红色凤仙花的小院，院外种着两棵柳树，柳絮在秋风中摇摆。

　　一声欢快的鸟叫，从柳树上快速飞下一物，直冲云晓。却落在他的肩膀上，用长嘴点云晓的脑袋，用鸟头在云晓的脸上蹭来蹭去，亲热的样子似亲密的亲人。

　　这是一只纹翅鸢，云晓犹记得渫渫刚把它带来时，它才只有刚孵出的小鸡仔那么大，现在却已有母鸡那么大了，身手敏捷，翅膀尤其漂亮。

云晓“可可，我来了，想我了吧！”

　　云晓抬手摸着纹翅鸢，笑了，笑容灿若朝阳。

　　“可可，可可……”

　　纹翅鸢欢快的叫着，展翅在云晓的头顶盘旋飞舞。

　　走过篱笆门，穿过小院，推开居屋门，屋子一眼可以扫完，一张桌子，四条板凳，墙边有桌案，左右两边有房间相连，灰尘满布，蜘蛛网左右逢源。

　　云晓卷起袖子，开始打扫房间。此时黄昏落幕，晚霞如虹，云彩漫天。

　　刚打扫完的云晓走出屋子，看到齐肩的篱笆外，农妇张嫂站在那朝他打招呼

张嫂“云家小哥，云家小哥。”

　　云晓扬声询问

云晓“张嫂，有事？”

　　热心的张嫂隔着篱笆和云晓说话。

张嫂“刚在菜地里看到你，还以为看错了呢？云小哥，你都几个月没来了吧？”

云晓“有事忙，就没来，我只是来看看，明天就走。”

张嫂“年轻人有事忙是好事。对了，你的小娘子呢，怎么没看到？”

云晓“……她不能来。”

张嫂“这样啊！”

　　曾经的两人同行，到现在的形单影只，少的是什么？多的又是什么？

　　少年的他们，牵着手一起在花间嬉笑，在林间追逐，在河岸边、沙地里玩乐，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留下了他们欢乐的足迹。

　　曾记得她读过一首诗，全文是什么不记得了，只有两句，现在想来，说得真好：少年不知愁滋味，而今识尽愁滋味。

　　他才十八岁，却已经历人生苦乐，悲欢离合。

　　今晚的月亮很圆，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可世人更喜欢十五的月亮，不是吗？

渫渫“晓哥哥，每月十五，你都要来这啊，我们的家。我回来的时候，还想我们一起在凤仙花下抓蝴蝶。”

　　柳色衣裙的少女在凤仙花丛微笑

渫渫“这是约定，我们的约定。”

　　第二天，云晓又划船回了云水寨。

　　就这样，每个月的十五云晓都会来这，洛水湾的凤仙花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