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3 家庭环境

　小陶低头扯扯我的袖子，“姐姐，要不我们回去吧。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太不入眼了。”

　　“不用怕，他们也只能看看了，像这些人，一辈子都翻不出这陋巷。空有对富人的嫉妒和哀怨而已，”我看着小陶，“但是也有少数人，他们抓住了机会，逃出了泥沼。你要知道，机会不是任何时候都有的。”

　　她若有所思，卓英哎呀了一声，旁边的乞丐朝她嬉笑，还吐了一口浓痰在她身后，她抬头看看我：“还好我跳得快。”

　　“我们快走吧！”我牵着两人的手快步向前走，旁边有个疯子大声叫喊着让我们看他，他将自己的裤子脱掉露出屁股以下的部位，大摇大摆地蹦蹦跳跳，想吸引我们的注意力。

　　到了小陶家，弟弟妹妹们还在睡觉，两三个小孩子挤在一张床上，小陶娘正在煮着什么东西，煮沸后飘出一股酸味儿。

　　见小陶回来，“哎哟，我们的大丫头回来啦！来快缝补一下你弟弟妹妹的衣服。”

　　说着顺手从旁边拿起一个篮子，里面是破布衣服和针线，一把塞进小陶手里。

　　她欲言又止，看着手里的篮子。

　　我把小陶手中的篮子扔一边，“太子给你们的两箱子财宝难道不够你给孩子买衣服吗？就算是华中街的房子都买得起，你这是在使唤佣人，小陶难道不是你亲生的？”

　　小陶娘双手叉腰，拿出骂架的气势，“你又是谁呀？我们家的事你管得着吗？太子看上她那是她的福分，我们怎么花钱关你什么事？我就使唤她，怎么着，她是我亲生的，使唤不得吗？！”

　　“那她去太子府做侍妾，你没问她愿不愿意？那太子好女色，府里藏了十几门妾室，小陶进去不是跳火坑吗？”

　　“我说，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说这么些恶毒话。太子府有吃有穿，还有人伺候她，做奴才的当了主子，那就是祖上积德了。你们赶紧走赶紧走！”

说着拿扫把赶我们出来，正碰上喝的醉醺醺的小陶爹，小陶爹一见到女儿，眼睛都绿了，“呀，我的摇钱树回来啦，我的乖女儿，马上就要攀上高枝了。爹爹今天手气差。没赢到什么，下次，下次你再从太子那里拿些银两来，爹爹赢了钱请你去酒楼吃最好的酒菜！

　　无疑，两箱财宝已经被她爹输光了。到了家，小陶爹向她娘大吼了几句，她娘骂他一句随即被打了一耳光，骂骂咧咧的把几个孩子赶到一边去，倒头就呼噜连天。

　　小陶娘捂着脸，恨恨地看着小陶，“不识好歹地东西，你不嫁到太子府，看我不去王府把你要回来再卖给人贩子！”

　　小陶颤抖着看着这一切，眼眶红了，哭着跑出去。我和卓英追上前去，离开了陋巷。

　　回到府中小陶在我怀里哭了很久，哭累的时候她抬起头问道：“还有办法让我不去太子府吗？”

　　“离开中山国。”我坚定地看着她。只等我需要的兵器打造出来，不久我就会离开这里，路上诸多不便，还需要有人照顾我的起居。

　　“可是我的父母弟妹还在这里，我不能丢下他们呀。要不请王爷去游说一下太子？”

　　“你也不能照顾他们一辈子，他们没办法改变的。跟我离开中山国，他们最多被收回那些好处。将来你有了前程时再回来岂不是更好？王爷刚回国都，还没有站定脚跟，此时若得罪了太子恐怕对前途不利。”

　　“姐姐不嫁给王爷吗？”

　　“暂时不会。”我摇摇头，安抚着她。

　　“可是王爷对你那么好，要是不嫁给他以后你后悔怎么办？”

　　“后悔也是我的命，好了，擦擦脸把桌上的东西撤下去吧。别让院子里的侍卫们看到咱们的小花猫了。”

　　小陶擦擦眼泪，撑起一张小脸转身收拾完端出去。卓英替我跑了一趟城中的铁铺，拿出掌柜交付的几张图纸。

　　上面画的都是一些暗杀武器，例如鲨齿短剑——刀锋为鲨齿状，极为锋利，一招不致命也会让你痛苦不已；指刀——顾名思义是套在手指中指上的小圆刀，可用于近距离刺杀和防身，这种兵器常常是女子使用的；臂弩——捆绑于手臂上射击的短距离弓箭，箭上有孔槽可安放毒药。

　　灵寿兵器果然不一般，我订下了五把匕首，五把指刀，三把臂弩和其他一些东西，让卓英把银票送去并嘱咐店家做好后将东西放在城门口的茶铺子里。

　　卓英欲言又止，我见她似乎看到那些暗器有些恐惧，于是说：“有什么疑问说吧。”

　　“姐姐这是要做什么？你是不是要去刺杀什么重要的人物？”

　　“不是，”我安慰她，“是有人回来刺杀我，我买这些是为了防身。”

　　“刺杀你？”卓英皱眉，“为什么？”

　　“没什么，不久我便会离开中山国，我想带你和小陶一起走。这件事情要做得非常隐秘，你考虑一下吧。”

　　“我不行。”卓英摇摇头。

　　“怎么了？”

　　她看看敞开的门，前去关上，然后拿出一枚玉佩对我说，“姐姐，你看。”

　　“这是？”这是我从库车王宫的宫女身上扯下来的玉佩，上面刻着绿芜二字。

　　卓英拿出绿芜的玉佩道：“这是今早上我拿姐姐衣服时在洗衣房的水盆里找到的。实不相瞒，我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姐姐，名叫绿芜。”

　　“你在找她？”我惊讶地问，思考要不要告诉她，绿芜已经死了。

　　卓英和小陶很不一样，同样是做事，她和府上的老妈子、小厮都能打成一片。对于日常宴席的流程，主子们的辈分、身份、礼仪都非常熟悉，看得出来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不瞒姐姐，我原本是谷梁氏的后裔，谷梁氏曾经是中山国闻名一时的贵族世家。只因奸人陷害，全族牵扯进当年的一桩大案，谷梁氏抄家，诛九族。我和姐姐被打扮成送货郎逃出城，却不幸走散。就此分离十余年，只有一件刻有名字的玉佩能相认。”

　　谷梁氏，一个熟悉的姓氏，父王说当年他们派杀手劫持了我。后来谷梁氏被灭门，是父王做得吗？

　　不，父王虽然脾气暴躁，可是仁政爱民，最痛恨的就是恩怨纠结。即使我被杀，他也不会再去破坏别人的家庭，让悲剧再次重演。

　　我看着她，心中思绪万千，“那你可找到你姐姐的踪迹？”

　　卓英摇摇头，“所以我要继续就在这里，一边找姐姐，一边找当年陷害我家的凶手，为全族六百七十多人报仇。”

　　她在害怕，却又有那么强大的勇气。

　　我点点头，“如果你什么时候改变了心意，可以一直向西去找我，我急需要人马。”

　　“姐姐，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笑了笑，“放心，自然不是坏人。”

　　无论如何，绿芜曾经救我一命，她的妹妹我自当好好照顾，作为我对她的报答。

　　绿芜那日在父王宫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父王会那般生气？

　　我看着卓英纤细瘦长的背影，一切都像往常那样平静，却也不再平静了。

　　小陶假装答应了爹娘进太子府的事情，然后悄悄到街上采买了男装、夜行衣、干粮和易容的药水。

　　我接过小陶采办剩下的银两掂量掂量，想着什么时候再出去刮刮灵寿大户人家的油水。

夜里白衣仙人出现在一颗鲜红的海棠树下，眯缝着眼睛。我知道这是梦境，于是走上前戳戳他的脸皮，谁知他一下张嘴咬住了我的手不松口。

“放开！放开！”

　　“哼，知道厉害了吧。”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落叶。

　　“不是说我危难的时候，你都会出现吗？为何我召唤你多次都没踪影？”

　　“我虽为神，但总不能什么小打小闹都出现吧。这些蛊毒、追杀还只是开始，如果这点都承受不了，那就早点放弃吧。”放弃，你就可以躲过一劫。

　　我看着凌霄湛蓝色的眼睛，挑衅地笑：“你让我放弃，我偏要坚持。你让我安安稳稳地过平凡人的生活，我偏要去闯荡江湖。与其毫无意义地生，还不如血肉横飞地死。”

　　他背着手低头笑笑，“你的脾气，真是，”太像她了。

　　“真是什么？”

　　“没什么。”

　　“那你这次来又是干嘛？”

　　“中山国有一枚传世玉玦，可照鬼神。你若执意要寻找剩下的血珀，就得拿到它，它现在就在中山王的身上。”

　　“只有国王才能拥有的玉玦，传说只要玉玦在，中山国就会长盛不衰。”我皱着眉头，犹豫不决。

　　“怎么，怕你的睿哥哥知道后和你反目？”

　　睿哥哥，他真是会讽刺人。是不是活的太久，就会对人世间所有事都以藐视的态度呢。

　　“决定权在你手里，我走了。”

　　“不送。”

　　梦醒，拿起被凌霄咬过的右手，俨然一道浅浅的牙印。

　　我去盗取玉玦，无疑会让易睿受牵连，太子不会放过我曾经住过的靖王府。

　　还是再回到乌孙，看看当年的陨石坑形成的湖里还有没有别的线索，顺便帮助离耳重返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