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钱乐庄（一）

一行马队一百骑在荒山野岭中踏行，马蹄声沉稳厚重，因为每匹马背上驮着的是一框框的几十斤重的食盐。他们每个人都是平民穿着，却各自腰间配有一把利剑。这不是别人，正是黄巢家族盐帮，首领是黄巢父亲——黄宗旦，还有黄巢大堂兄黄存，堂弟黄邺、黄揆、黄秉、黄万通、黄思厚，以及黄巢外甥林言，他们刚从黄河口购得这批私盐……

虽说黄巢和王仙芝聚义濮州，但面对强大的唐王朝，他们还是势力单薄。王仙芝想挥师东明，一路取东明、兰考、雎、杞、通许、鄢陵、郏、温八县，打下汝州一州，却被眼前的东光县难住。东光县占据山野险要，易守难攻，黄巢请命要拔掉这颗阻碍义军前行的钉子，遂和父亲率着家族子弟购来一批私盐，当回老本行，以骗人耳目，来探路打听情况。

    “黄河口的这批盐商能卖于咱们这批私盐，还得感谢刘程的帮助，将来你们都不要忘记他的恩惠。”黄宗旦向黄存、黄巢说。

    “父亲所言过虑了，受人恩惠定当相报。”黄巢说。

    “这天气看来要下大雨，我们得赶紧找个地方躲雨，不然这批盐将被雨淋化呀！”黄存担忧地说。

    黄宗旦观望天空，遂让众人赶紧加快脚步。

    “父亲，马队驮重难行，不如让孩儿和林言快马先行，先去安顿个藏身之处”黄巢说。

    “如此甚好！”

    黄巢和林言放下盐担，分给黄存打理，然后快马加鞭直去。

    “啊舅你看，前面有个大庄院！”林言顺着前方指到。

    “走！”

    黄巢来到庄院敲门，开门者乃一位三十壮汉，他一把长须，气宇轩昂，仪表不俗。

    “在下钱乐，是本庄主，敢问壮士姓名？”钱乐施礼问道。

    “我们乃山东商贩，后面还有我们的百人马队，因天将降雨，特想借立贵庄避避，雨停便走，绝不打扰！”黄巢焦急得没有报上名姓。

    “哈哈哈，但凡过往行人，不管是谁，若有难事皆可来贵庄暂避，你们且快去打点，某愿在此恭候。”钱乐一捋长须笑着说。

    “如此多谢庄主！”黄巢没有多说，赶忙上马奔回。

    待黄宗旦等大队来到钱乐庄院时，只见钱乐同庄院门客数十人列队等侯。

    “钱乐乃江湖名士，乐善好施，是德义厚重之人，我儿不知君名，若有冒犯之处敬请见谅！”黄宗旦等所有人下马行恭敬之礼。

    “哪里哪里，君言之过重了，我看你们个个绝非平凡之辈，敢问姓名？”

    “在下黄宗旦，曹州冤句盐商，有我儿黄巢及众族兄弟之子。”

    “有所耳闻，请吧，我已让人备下酒宴。”

    于是黄宗旦领着众人随钱乐进堂赴宴。

    钱乐为黄宗旦摆下了非常盛大的宴席，有十名舞女和十名琴姬。在场陪宴者二十人，皆是江湖上有名气之人。当然，钱乐爱结交江湖中人，但凡相投者钱乐都视为宾客相待，所以也有一些三教九流之徒，其中一位是侯四，此人贼眉鼠眼，江湖人送外号“神偷手”，他早已经盯上黄宗旦，心里做了一些算盘。

    “早闻钱乐庄是美酒之庄，也是野味佳肴之庄，今日君有美酒，还有鹿肉、野驴、山兔、乌蛇款待，真是让某众大饱口福呀！”黄宗旦首先敬得钱乐一杯。

    “与君相聚是缘分，愿从此成为朋友，如何？”钱乐干饮一杯。

    “来，兄长，我黄巢为开始的冒犯罚酒一杯！”黄巢也喝了一杯。

    林言于是接下黄巢也自罚一杯酒。

    “一个贩盐贼庄主也如此盛情款待，真不知庄主心里是怎么想的。”就在众人开怀畅饮，频频敬酒的同时，侯四却暗自低咕着。

    “你说这话不怕被庄主赶出院去。”邻坐一旁的赵五也小声对侯四说。

    “如今朝廷禁盐，私盐者犯的是死罪，如同反贼。我侯四虽不才，却只是做一些偷鸡摸狗的小事糊口，在他们面前，我尚且算是清白，凭什么我们要屈礼于他们之下。”侯四越发的心理不平衡。

    “嘘！”赵五举杯侯四，想要其小心说话。

    “小心点说话吧，我们呀，还是安安静静地喝酒吃肉，赏舞听曲，多快活！”赵五劝说道。

    “兄弟，你想要笔钱不，那黄宗旦是大盐帮，想必身上有不少油水可捞。”侯四斜视着黄宗旦等人，然后同赵五喝上一杯，自己又独自满饮了一杯。

    “钱财谁不想，我们来此就是因为没有钱，倘若有了笔钱，咱们就可以离开这里，去过咱们逍遥自在的日子了。”赵五边啃着鹿腿边说。

    “走，咱们到外面说去！”说着，侯四拉起赵五同大家敬了一杯酒，示意喝多而离场。黄宗旦等人喝酒吃肉，畅聊正酣，殊不知侯四已经拉着赵五到外面商量着去偷取他的财物了。

    这夜，下过一阵大雨后甚是清凉，也只有这样的夜晚吃酒甚香，黄宗旦等人不知不觉已经从午后大雨陪同钱乐吃酒到了夜间雨后，然而大家不知是美酒甚好还是酒量甚大，大家竟然没有一个是醉下的，还意犹未尽地喝着聊着，回来的也只是一些下人，不过下人们回来就倒头大睡了。

    侯四虽有神偷绝技，不过这会他是用不上了，不必要偷梁换柱，也不必要飞檐走壁，他很轻松地在堆着货物的地方和赵五搜索宝物。

    “该死的，竟然都是食盐，连个铜子都没有！”侯四很是失望。

    “咳，那还能咋办，回去吧。”赵五拉着侯四走出了堆满食盐的货屋。

    “有了，我想到了一笔更大的财富！”侯四灵机一动，这个心机更狠毒。

    “我们向官府告发他们，你想想，如果官府缉拿到了贩盐贼，那就如同平叛了反贼，我们就能得到官府的重赏。对，就要这么做！”侯四说。

    “你疯了吗？庄主对我们还算不错，怎么能做出如此不义之事。”赵五有点接受不了。

    “赵五！你难道还想一直待在钱乐庄吗？你会一辈子伺候钱乐吗？我们要谋取钱财，我们要摆脱这样的生活，到时候要多潇洒就多潇洒！”赵五一听侯四这么说，心里倒多了几份心动，最终，两人去到所辖县府——东光县，向县令乌启告发了黄宗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