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熙陌番外（一）

我的父亲是这大宋最权势逼人的封王，我的阿姐是官家亲封的县主，她是我们邕王府的骄傲。

我出生时，府中并没有太大的惊动，邕王府从来不缺男丁，我父也只是淡淡吩咐着司礼官回紫宸殿的话，然后准备百日宴礼。

阿姐从小就一直是人群的聚焦点，她只需站在哪里，无须做什么，便是光鲜明亮至极。

父亲对儿子们一向严厉，而我又是其中最不顺从听话的一个。

“世子应专注于经纶，察明谨慎，效先人德性。”

“世子此番有失皇家威仪……”

诸如此类的责训劝导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父亲给我请来的德高望重的先生姓李，他从前是朝中太傅，赋闲在家，便开了个学堂，本世子刚去了两天，便将李老头儿气晕三次，我爹给人家赔礼道歉后，回去又把我揍了一顿。

“那我不当这个世子不就成了，赵蹇有德性，这个世子的位置让给他当岂不更好？”

“混账！”脸颊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我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母亲抬起的手微微颤抖。

那是她第一次打我。

“这个位置，想舍就舍，你以为，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吗？”

“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怎么生了个你这样的混世魔王。”

她失望地看着我，我却觉得这样的眼神在我身上已重复了无数边，记不清是哪些人的。

我那日心情不好。某个不长眼的东西在我面前胡言，竟敢说阿姐的坏话，被我打晕抬了回去。

爹罚我跪在宗祠中，两天一夜，都是家常便饭了，我根本就不在乎。

外面日光灿烂的刺眼，我跪在冰冷的的地面上，双腿已钝痛麻木地没有任何知觉，外面日光眩晕的刺眼，我不适地眯起了眼。

突有细碎欢快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伴随着甜腻的“喵喵”轻叫。

一只浑身雪白，毛色无一丝瑕疵的狸奴蹿了进来，睁着水蓝清澈的猫瞳，像一大团滚动的飞雪。

狸奴后面传来略显焦急的声音“香雪儿，你别跑啊，慢点！”

阿姐从半闭合着的大门外探进半个头来，她手中抱着一只七彩鎏金蹴鞠，正咕噜咕噜转动着，她踏进宗祠，压低声音道：“嘘。”

阿姐从怀中掏出一包蜜饯，塞给我，说：“知道你肯定饿了，母亲看得紧，我只偷偷让冉香买了这个，你垫垫肚子吧，当心饿晕了。”

“阿姐……我还没这样娇气”

“跪在蒲团上啊，腿疼不疼？”

“爹不准。”

“他不让你就真这么听话，平日里倒没见你这么老实。”

“教你乱跑，回去再收拾你。”她一把捞起那狸奴揣进怀里。

“县主？县主娘娘”一群婢女都在外面寻找她。

“哎呀，我偷跑过来的，要是被她们发现了就遭了。”

阿姐抱着狸奴急匆匆地离开了，蹴鞠落在了门槛边，斑驳的日光落在金雕的蹴鞠上，滚落进来，像是琉璃，七彩丝绳飞扬着。

“阿姊……你的蹴鞠掉了。”我唤道，可她跑的太快，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我站起身，因跪的太久，膝盖如蚁噬，再加上这一天一夜未沾滴水，头眩晕的厉害，只往前倒去。

头磕在了门槛上，直撞得嗡嗡嗡地响，艰难地将手探向蹴鞠，抱在怀中。

有什么温热黏腻的液体从额头往眼角流，放在眼前一看，红的晃眼。

然后我就丢人地晕过去了。

等我醒来时，床下一群奴婢哭哭啼啼，要死要活，我烦的不行，更郁闷了。

头上缠了好几圈纱布，阿姐问我怎么了？我说，打架打的。

她嘴上说着我没出息，却亲手给我系上了自小戴着的长命缕，眼睛中的光暖融融的。

我那时心中觉得，这一跤摔得，还挺值的。